顾玙重回“半日闲”在临花巷里引起了轰动。
门可罗雀的小杂货铺忽然热闹起来。
顾瑂特意搬出了个藤椅坐在铺子角落里,手边放了捧葵花子,看哥哥巧舌如簧应付买胭脂的小媳妇。
“这颜色是上个月自海上来的,放在我这里一个月,一直无人问津,”顾玙屈指将柜台上一排白瓷盒中的一个推出来,“不过,我想请王娘子试一试。”
少妇眼中尽是疑惑:“无人问津我为何要试它?”
顾玙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又将它推了推:“王娘子就当是做件好事,满足我的好奇。”
少妇抿嘴一笑,指尖蘸了一点抹在唇上。这位妇人肤色干黄,这过分鲜丽的“海外来客”在一般人脸上十分突兀,到了她唇上倒有几分不同常人的神秘妩媚,格外引人注目。
“樱桃新荐小梅红,”顾玙与顾瑂一般无二的柔润眼睛毫不掩饰满是欣赏,看得对面年轻少妇含羞垂眸,腮上绯红倒比胭脂还要艳丽,“果然我眼光不错。”
顾玙收回目光,弯眼笑道:“这盒胭脂无人问津是因为格外鲜丽,别人涂上都太过显眼,甚至滑稽。而王娘子涂上正相得益彰,这就是物各有其主,自有因缘。其实卖得好的这几盒,”顾玙点了面前几个瓷盒,“娘子涂上也好看,但是只有娘子涂上才美的,岂不是独有风致?娘子觉得呢?”
一番话说得少妇心花怒放,当即付了银子。
顾瑂在一旁磕着葵花子,忍不住笑出声,心道哥哥哄人是真有一套。
那妇人听见笑声不解地看向她。
顾瑂连忙掩饰地咳了两声:“没事,呛到了,咳咳咳……”
顾玙当然知道顾瑂什么脾性,冷笑道:“那就少吃点。”
顾瑂对哥哥还是有几分敬畏之心,不敢再说话。
那位王娘子倒像发现了什么,两步凑到顾瑂跟前,一双大眼睛眨巴着盯着顾瑂看,看得顾瑂直发毛。
只听她问:“令妹口脂的颜色妙不可言,这是哪一个?”
顾玙没料到这一问,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笑道:“这我倒不知道。恐怕又是她自己瞎琢磨的,你问问她吧。”
“左数第三个,”顾瑂笑着揶揄,“女人脂粉,顾掌柜还是不熟练啊。这一盒确实是我自己琢磨的,去年孟冬时节做出来,名叫‘江枫’。”
“那时我又不在。”顾玙不满地小声嘟囔。
不满归不满,他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手中的“江枫”,实事求是称赞道:“确实是好手艺。主要是起了个好名字:似烧非因火,如花不待春。很好。”
听了这话,顾瑂忽然有些愣怔。她想起多年前的一个下午来。
那是一个秋日,连绵秋雨阻了山神庙外的演出。
陈叔已经回去,她撑着伞,站在庙门口,等着不知会不会来的宋楫。
自从她开始演出不能再去银杏树下,两人的秘密约会就变成了每次演出时宋楫来找她。
只要有演出,她就会在窗下隐蔽处挂一个手掌大小的布荷包,里面塞着写了地点的纸条。她从不知道宋楫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并得到信息,但他没有一次缺席。
今天他还来吗?任谁看了今天的天气也知道演不成了,宋楫还会愿意冒险吗?
顾瑂忐忑。
她知道,他每次出来都不容易。她有时会看到他手臂上被抽打出红痕。他不肯多说,她也不细问,能做的只有悄悄塞给他一小罐伤药。
听着阴雨轻微缠绵的声音,不知思绪跑到哪里的时候,宋楫一身黑衣冒着雨跑了过来。她知道自己已经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们坐在山神像前,依偎着聊天。从天气说到曲子,又说到庙里的摆设,天南海北都是些没用的废话。渐渐,两个人身上都冰凉凉满是寒气,可谁也不觉得冷。
就这样,直到一点橘色自远处阴沉的天光中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