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到玉百思不得其解,眼角的泪珠子早已干涸,他的泪都要流尽了。
“从我进宫开始,母亲一直是千百个不愿意,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祖宗,自觉心中有愧也不敢与之对着干,可我...”
“我越发的顺从,母亲却越发的乖张,我便是怕她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了,这才求了恩典送去太皇太后的庄子的,可她...”
他哽咽着,两眼无神,死死盯着太极殿广场上的一面幡旗。
那面旗子有些年头了,风吹日晒的早已退去了鲜亮的红色,和旁边那个最近才换上的明显不同。
魏珠不知道该如何劝他,若是朝廷按规矩办事,那他今儿见到的是最后的阳光。
可也保不齐李宛会保下他。
回头看看紧紧关着的太极殿大门,魏珠索性拂开袍子,大刺啦啦的坐在他身边。
宽声劝道,“周大人也莫要再想了,老夫人也是心肠儿软,见不得人受苦才伸手搭救的。”
周到玉所凝视的幡旗处,宫人将旧的卸了下来,换上了个新做的明黄色的。
他嘲讽的笑了笑,依依不舍的盯着那面旗子,“那两面旗子就跟你和我似的,我是那旧的要被换掉的,你是那新的来接替我的。”
七月的风裹挟着暖流呼呼吹过,拂过无言的两人,顺着半开的窗子,吹进了太极殿。
谢衍许久未曾言语,直到李宛回头看他。
小姑娘沉声问,“你如何想的?”
他笑了笑,“将谢灵谋从思过中放出来,恢复正二品亲王爵位,一切待遇皆照旧。”
满庭哗然,唯有林洵和李宛依旧是面色无常,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如此言语。
“王爷,不可啊...若此疫情是雍王处心积虑从西南边陲搞来的,那他其心可诛啊!”
有个忠心耿耿的大臣顶着掉脑袋的压力死谏。
李宛赞赏的点了点头,看他的袍子是都察院的人,三十上下,唇上一抹胡子。
林洵摇摇扇子,“古御史,王爷的吩咐听从便是了,你怎么还大刺啦啦的反驳?”
古文拙仰天长叹,似乎对他这番不负责任的言论很不屑,满眼的不甘无法言说。
半晌,他才凝视着林洵,无比心痛斥责道,“林左丞,您也是经历过诸多世事的老臣了,怎么能任由王爷被亲情蒙蔽了双眼?”
“雍王爷小小年纪就敢做出如此祸事,若是日后心思大了,我们该当何处?”
谢衍歪着身子看着你来我往的辩论,许久听得有些乏了,咳嗽两声意示其闭嘴。
他朝古文拙抬了抬下巴,“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王爷,臣以为该将雍王缉拿下狱,待此事了结后按律处置。”
古文拙话音才落,林洵立马反驳,“王爷,雍王到底是老雍王唯一的子嗣,臣以为如此处理会寒了诸多猛将的心。”
“好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将疫情扼杀在摇篮里。”李宛咳嗽两声,又道,“如此盛夏,染病人的去向也是个麻烦,谢灵谋的问题先按照慎王所言去办,其他的暂且搁置。”
大堂的官员安静了半晌,林子福搓了搓自己的袖口。
他咬咬牙,拱手提议道,“周老夫人所救之人是因为水源才在京城有传播的风险,臣以为余下人的尸身只能焚烧,不可掩埋。”
古文拙立马直起了腰背,“不可。”
“自古以来只有战俘才被焚烧尸身,若是我们如此对民众,未免会激起逆反心理。”
窗子外的日头影影绰绰,古文拙身上暗红的官袍都被染成了深沉的檀木色,他双手抱拳高举过肩,大有李宛不同意就起来之意。
谢衍没做声,大梁崇尚土葬,民间认为焚烧填埋的尸身无法进入轮回,自然抗拒。
李宛揉揉太阳穴,“若是寻常土葬,你们能保证所有的尸身都不在外溢病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