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舟趴在棺口看着云姬。
母亲年轻时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儿乐姬,与陈杜宇的风流韵事在坊间经久不衰。
哪怕现在过世,她依旧白里通红双目轻阖,就像睡着了似的。
哪里像个四十余岁的?
“陈继当初要卖了她,我知道我拦不住,但依旧央求他寻个干净的院子,她如今的身份自然不会再抛头露面了,那地方本来是可以给她颐养天年的。”
“陈家没落,她自己在勾栏院里虽听着不好听,可到底能顿顿都吃着山珍海味。”
“可她为什么非要跟着谢灵谋回来?”
站的累了,陈天舟索性席地而坐,抱着双膝蜷缩起来,头靠在棺椁上。
陈杜宇似乎是要在狱里关一辈子的。
她从此便无父无母了。
凤梨有些心疼,“姑娘,咱们都没在勾栏院里待过,姨娘的心里也苦呢,日后的路,婢子会陪着姑娘一起走的。”
默默擦去无声的落泪,陈天舟抬头看天,原本满天的星河都被阴云遮住了。
静默半晌,她吩咐道,“从我的体己银子里拿五两出来,找个风水先生,给她寻个好去处,下辈子可莫要在托生在贫苦人家里了。”
云姬打有记忆起就被卖进了勾栏院,过了小十年的苦日子才遇着陈杜宇,而后便是三个人的纠缠。
没一个好过的。
越想越生气,陈天舟站起身来叉着腰咬牙切齿,“为什么这些男人非要纳妾呢!”
“若是不纳妾,岂会有些破烂子事?庶子庶女不是子女吗?都是这群管不住下半身的东西!”
她的眼里还含着泪,低声咒骂着。
凤梨不再言语,只有蝉鸣阵阵似乎是在回应她。
林杨在京兆府里待到了下半夜,熬到所有的官员都东倒西歪的睡过去了,他仍旧精神抖擞的查阅着宗门的账目。
半晌觉得口渴,端起茶杯发现一滴子都没有。
想喊人来倒杯茶,抬头看去,连小厮都睡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拿镇纸做了记号合上账目,轻悄悄走过睡得千奇百怪的下属们,打算自己去水房烧水泡茶。
刚出门,一个高大的人影吓得他差点尖叫出声。
待看清了,才拍着胸脯抱怨,“段禧你在这装神弄鬼的干什么?吓死我了!”
揉着头疼的脑袋,段禧幽幽道,“你可算来了,这京兆府的格局甚不合理,我来一回丢一回。”
喉咙干的能冒出火来,林杨又怕被人瞧见他,拉着他往水房里走。
“你在这绕了多久?”
段禧伸出三根手指,“天一黑我就去林府门口蹲着了,等到下半夜也不见你回来,那会儿我就来了,现在才见着你,你猜猜我转了多久?”
现在是最黑的时候,再过半个时辰便是黎明了,林杨竖起大拇指。
有几分抱歉,他道,“最近在打理宗门的账目,实在是着急了些,这才没回家。”
抱臂靠在门上,看他接了水坐在炉灶上,段禧突然出声,“你们这的安保不合理,我在这许久,都没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