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的内室,年轻的爱人彼此相拥看着太阳逐渐升起。
哪怕城里尸横遍野,哪怕焦土难闻,可转眼就又是新的一天。
谢衍的头有些晕,“你看,多好的太阳。”
他这整整一日都神经紧绷着,身子不自觉左右晃悠,“我有些困..”
李宛跪在榻上,用自己的身子支撑他不倒下,哭道,“你别睡,别睡,缙元!缙元!”
林子福猛地推开门,胡子拉碴双眼乌青,喊道,“娘娘,东乌匕首没毒!臣反复试验,绝对错不了!”
话音才落,谢衍身子一软咣当倒在李宛的怀里。
她大惊失色忙捏着他的手腕,方才无论她怎么央求他都不让把脉,这一摸才发现...大事不好!
掀开大氅,谢衍的腰部有道横向三个手掌长的伤,从左肾一直到右边。
不知他挺了到底多久,如此骇人的伤口竟已经微微有些结痂, 血肉翻飞还混杂着草根杂物。
李宛亲自拿着银镊子帮他一点点清理,挖去外层的烂肉、清理刮擦进肉里的杂物,边清理边泪流。
她方才都做好了就那样过世的准备,甚至还自私的想,如果能就这样相拥过世,也是幸福的。
可谢衍为了不叫她担心,生生忍着如此要命的疼痛,抱着她默默接下了她所有的苦楚...
看着那苍白的面容,李宛攥着他手寸步不离的守着,直到晌午他仍没有要醒的意思。
贺兰喜递了条温热的帕子,悄声劝道,“娘娘,若哭坏眼睛可怎么好?您去歇歇吧,奴才守着。”
“我就在这,哪也不去,叫卫寅来见我。”
胡乱擦擦脸上的泪痕,李宛仍挂念着汀州诸事,将事情一一问过,掂量着白玉珠子思量着。
卫寅隔着纱帘屏障问,“娘娘,绒族的降兵和东乌的人该怎么处理?”
她看着趴着还没过药劲儿的谢衍,帮他把枕在身下瘙痒的头发拂开。
李宛道,“复儿找着了?”
“还没有,但绒族的老将军哒罕在帐子外跪着,他想求您给绒族一条生路。”
“生路...”李宛仿佛嚼着这两个字眼,嘴角莫名扯起,道,“却没人给我生路。”
转头看着他,她问,“我记得,雍亲王麾下有了解绒族和东乌的将领,他们回来了吗?”
卫寅摇头,推开碍事的营帐,点了点兵防图,离汀州两百里开外的地方还画着诸多三角形。
“咱们去偷袭东乌大营的人血战了好几日才打开城池,若是现在叫回来,难保城池不会失手。”
李宛蹙着眉想了半晌,道,“叫那两处的将领就地改制,将绒族和东乌改成府,两将领暂时为知府兼都指使。”
“异族的若愿意投诚就给粮给地给钱,若是不愿意的叫他们离了境内,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又琢磨了许久,想了想从前看到的古书是如何应对这么局面的,还是用些他们的人的。
她又道, “告示下去,今年秋闱给绒族和东乌的人单设考场,选出来的官员可在自己故土就任,府郡三使里至少要有一个是本地本土的。”
北翟,巴乐尔在牢狱走一遭,住址甚至比从前还华丽。
不用问兰须臾也知道,这定然是叶尔兰做的面子工程,小世子,聪明一时糊涂一时,多好的杀达格的机会啊!
巴乐尔依旧穿着绒族的服饰,看神色似乎是刚刚哭过,“相邦请坐。”
停下在她宫里随意参观的步子,兰须臾坐在离她偏远的椅子上,低头看碗里清亮的茶汤。
大梁的茶叶,真是会投其所好。
“听闻相邦是大梁人士,这是特意为相邦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