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印,银杏叶子又在烛火中一点一点消融,成了相思泪。羞羞答答的光晕中,纱帘又轻轻抚摸着云沁的心上眉间。
“白鹭青荇近红尘”这是我教你的第一首诗。
当时我说的是白鹭青荇渡红尘。你说,我们都是红尘中的人,哪里来的渡,渡向何处,你便自己改成了白鹭青荇近红尘。
先生说,白色,青色,红色,羲音姑娘,天质雅悦。这几个字一下就有诗有画了。
“这青荇阁的名字也是你定的。其实你根本就没见过青荇。就像我们,从没有见过,到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云沁不知自己是哭,是笑,从她不认识陈恪,到不离不弃。可这浅浅的缘分就像月亮,在朗朗夜空又消失不见了,不知为何不见了。
尘世的凄苦,渊源都是离,弃。不离不弃是如何天长地久的安宁,却又如何容易离弃。从天还未长久时便羡煞无数人。
”是啊。“慎和在云沁额上吻了一下,将她睫毛上的泪痕轻轻擦去。
”你不见了的十年,我每天都在找你。现在你终于回家了,就好。”
慎和比月色还柔,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你一点一滴布置,我画的绣稿,你再绣的。
屏风上那一行一行银杏的绣法,既有媏国的特色,也有中原绣法,两种方法各自在羲音手下生出,不但不突兀,反而有些浅浅的趣味。
原来,青荇在媏国不叫青荇,叫点溪。羲音只听名字,竟然误会,绿色的银杏就是青荇。
衣架上,是江南女子的衣衫,胭脂,眉黛,步摇一样一样,在菱花镜前,都是云沁从未见过的华丽与绚烂。
绢纱灯上的银杏,比别处明艳些,原来即便是丝线交织的银杏,也喜欢寸寸光阴。
这个青荇阁,是江南文人卧在”玉骨冰肌未肯枯”中的雅趣,但云沁在云栖谷中过惯了清淡清愁的日子,对这般细腻雅致的卧房,反而极为拘谨。
“这是你妻子的房间,我怎么可以睡在她的卧房之中?”
“羲音,你又要耍小性了。你不在青荇阁,那么你要在何方?在海上与孤舟孤星相伴吗?“
”没有陈恪,我与孤舟,孤星有什么差别?“云沁看到菱花镜中的自己,很瘦。那件如樱如云的衣衫,更让她不认识自己了。
“你安心睡吧,你的身子还不大好。”
慎和是在求她好好歇息,不要胡思乱想。
云沁做了很多梦,梦见了爹娘和弟弟,梦见他们一直一直在苍山。她不知道云栖谷,也不认识陈恪。更没有琉璃宫,没有慎园。她在苍山的家中,种了山芋,种了桃子,杏子,李子,梅子,她高高兴兴,带着爹爹新做的篮子,去摘桃,采杏,打李,寻梅。红红绿绿处,香甜到醉人,可是她抬头望去,那满树满枝的桃子,杏子,李子,梅子救像被火烧了一样,只留下干枯涩黄的树枝,歪歪斜斜,蜈蚣一样,蔓延向天际。她哭喊着爹娘,和弟弟,四周空空荡荡啊,只剩她一人在贫瘠的山中。
不知过了多久,天似乎亮了,青荇阁的烛火在渐明的天色中,反而有些暗淡。也许银烛快然尽了,但在天亮燃尽,也算尽了银烛一身的职责。”
原来她已昏睡了很久。
”我刚才,刚才,昏睡了多久?”
“你才睡了两个时辰。”慎和听到她醒来了,就从屏风后走了过来。
“你的伤,好些了吗?”云沁发现自己忘了这件大事,是慎和在衡川劭的刀下救了她,怎么可以忘了这番恩情呢?
慎和淡淡笑了一声”我自然好了。有你在,什么都好。“
慎和这个男子,与云沁以往认识的男子都不太一样,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云沁从卧床上下来,慎和问道”你今天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