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端坐之后,杨威便开口说道:“我在抚西卫听闻了你就藩之后所打的那几仗,有些玄妙,这几日在府里也托曹家从兵部给我找来了记述文书,四哥想提醒你几句,若是说的不对,你可不要怪罪”
“四哥但说无妨,臣弟不胜其荣杨宸再道”
“你驱敌南诏,初次领军,是八千骑军,平乱三山,又是一万骑军,皆是有出其不意之举,借着骑军的快速奔袭,杀一个措手不及,固然是好,可你要明白,定南卫所对的,南诏、羌部、廓部皆处多山之地,前奉骑军也曾冠绝天下,在草原上和北奴蛮子杀得有来有回,可是到了南边却没那么顶用”
“臣弟明白,那依照四哥之言,若是对付三夷,该当如何?”说完了吴王平海卫的大敌东台岛,如今自然要讲讲他定南卫的心头之患。
“南诏骑军不强,可步战皆是悍卒,以一对多,还能往往生还,除了那满是瘴气的雨林和弯刀,还贵在一个‘勇’字,一统南诏的月牙部,便最是如此,水牛、大象、都用到了战场之上,还借着多山之地,广设山寨,广藏伏兵,对上此等,仅靠骑军绝对难以行事,要靠步卒的强弓劲弩,要考步军结阵之术的娴熟应用,你定南卫不就藏着咱大宁步战的一把好手么?可别用废了,多拖出去练练手”
杨威所言,自然是简雄这个出自步战世家的将军,杨威少年时就曾将大宁周边各处的边患给区分过,再加上杨泰不时的教导,他的脑子里渐渐有了“北地草原隔壁沙漠,要靠马战骑军取胜,西南多山多雨之地,步战为不二之选,东南靠海,水战定乾坤”
所以大宁的秦王殿下,除了骑军的酣快畅意,对步战结阵之术,对水战先靠战船之因皆有不俗的见解,一个生来就注定要在沙场上留下一番盛名的将军,恰好生在了天家,是大宁之福,也是他自己的福气可以年少便统军十万,有了武功之威仅仅次于废楚王杨泰。
若不是杨威的这番提醒,或许杨宸真的未曾想过步战之事,因为今日之前,他都想着再建两营骑军,可细细想来,杨宸至今所遭之战,皆是靠骑军快速突袭取胜,还是在封地之内,而那前奉骑军真正的噩梦南诏雨林之内,还未踏足过一步。
“臣弟明白了,多谢王兄提点”杨宸给杨威敬酒,后者回了一杯。
“六弟,七弟,这大宁的边患,若不在你我兄弟手里扫清,待千秋之后,听惯了江南曲,穿惯了淮南衣的子孙,是拉不起大弓,提不起长枪的,或许到时,哈密卫又落入敌手,河套草原又成了北奴牧马之地,平海卫的洋洋大海之上,又是海寇成群,今日朝廷里有一个方孺,来日的朝中只怕有十个百个方孺,咱们四藩若不趁此良机,替大宁,替子孙万代荡平外患,便是你我兄弟之过”
“臣弟明白”杨宸和杨洛应声答道。
“跟着皇祖父打下江山的那几家勋贵子孙,如今竟然找不出一个将才,皇叔被废之后,过去十年跟着皇叔从一场又一场血战中熬下来的新老将领大多已经卸甲归田,咱们大宁如今可是有蜀中无大将的隐忧,你我兄弟领军,身先士卒固然可贵,但也该放手让手下的将军们去独当一面,否则若是有朝一日你我也奉诏卸甲,这大宁岂不是无将可用?舍弃那私心,给咱们大宁留些将军的种子,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可并非虚言”
或许是今日说得有些尽兴,比杨威自己预料中的情形要好上许多,所以便把这番肺腑之言一并和盘托出。
杨宸也试过让萧玄子承父业,接替萧纲去独当一面,可是云都山一战让他有些傻眼,定南卫家底本来就不厚,若是如此败仗多打几场,可就败没了。
“四哥,臣弟明白了,四哥今日之言,臣弟一定谨记在心”杨洛率先起身,他知道自己今日座上的四哥,已经不是三年前就藩之前还会和他们两人置气的那个四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