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宁殿出来后,坐在几个宦官抬起御撵之上往甘露殿而去的杨景,等到了在东门影卫那里待了一日的陈和。
陈和今日,将长安城里平日巡视各昉探查音信之人悉数杖死,换了新人,又将那暗中护卫杨宸而死的影卫身碟悉数焚尽,就好似这些因杨宸而死的人从未出现在这世上一般。
长安城里流言满天,可暗地里为陛下耳目的影卫却如睁眼瞎,让大宁朝如今最有权势的宦官是有些气急,但也不至于坏了脑子。
早早的就派人去知会出横岭关外彻查此案的景清:“回京之后,从长计议,切不可专擅其事”
也将这长安城里已知的几处散布流言最为严重之所巧立名目而封了起来,软硬兼施,既不是强压舆情,也提醒了那些自以为传了两个流言,便真的好像自己在长安身居要位,得通天情的人收敛几分。
事情办完,才入宫回话。能让事实上大宁最大的皇帝耳目出宫整整一日,已经足以说明今日一早从宫外传出关于杨泰身死的流言有多么让永文帝忌讳。
明面上给内阁的诏谕是不必理会,而暗地里则是耳目尽出,非得把那其心可诛的贼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禀陛下,奴才已经一百零八坊的各处探子齐出,彻查今日流言起源之处,估摸着明日或许能有结果,接替护卫楚王殿下的影卫也已经到了横岭关”
陈和这天色渐暗之时,拘着身子,在杨景的御撵之侧复命。
“去瞧瞧他吧,也三年未见了,总不能只有宫外的人惦念着”杨景说完此言之时,语气依旧平静如常,可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
三年之前,一纸诏书就废了他的王爵,将他囚禁在了一个长安城里根本不存在的“幽巷”里,三年未见,既是忧心他记恨,也是未曾想好如何去见一个自小一同长大,相知相亲却因为一句“不禁楚王,此举无名,天下难安”而夺走了原本该属于他一切荣耀的人。
“诺”
陈和不知为何杨景会突然有了这种念头,只得一旁附和,到了宫门处,杨景下了御撵,披了一身黑色的袍子,将那明黄色的五爪龙袍掩住。
在陈和与两个锦衣卫内的高手扈从下转向皇城里只有锦衣卫才知道的门——“长门”,长门本是前奉那位逼了自己父皇退位而登基的敬宗皇帝所修。
在这长乐宫的一角,两面靠着高耸的城墙,其余两面都是荒废的前朝冷宫。直行数百步,绕了六七处的转角才走到了长门之内。
这数百步,过去三年杨景不止走过一次,可却是第一次走到那处被钉死的大门之前,每日的饭食,都是从墙的一侧用一个钩子给递进去。
至于为何取名为幽巷,则是因为地处偏僻,极静,还有锦衣卫重兵把守,六月一换,许多人都不知道区区绕绕的宫墙之内关着的是废楚王杨泰,而是按照锦衣卫里面旧人听闻,此处关着的是前朝那位据说“焚火自尽”未成的末代皇帝。
宫廷秘闻,身为耳目,不敢多有口舌。
“把门砸开”杨景瞧着这大门之外的萧条衰败的景象,心底生了一丝莫名的念头:“若是他做了这皇帝,断然是不会让这里做我了却残生的所在”
一个战阵上杀伐果断的楚王,却最是心底慈悲,对一般士卒都是如此,何况对杨景这一同长大的兄长。杨景明白,纵然是自己有他未被废王爵之前那般滔天的权势,有万民的拥护,有朝臣的拥立,他也不会把自己关在这里。
因为,一个足够强大又平生未尝一败的他,只会让别人害怕,让别人巴不得他早早死去,在这天地间灰飞烟灭,好让那些帮着自己取了皇位的那帮人安心去享受几世太平荣华富贵。
“陛下,这锁已经用油堵死了,要不明日再来?”
陈和有些迟疑,为了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