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僵持,年兽未想好措辞,顾念却是挪步留他自个琢磨,步子大迈,一面挽起宽大的袖口,这一档口就灌入道冷风。
他招来几股泉水,沉声洗涤二人用过的茶盏,只听得簌簌水流靡靡音,心估横竖也不是他自己着急,只是顺嘴提一提,谁知诈出了个真相,转念又想——这厮是第几回哄骗我了?
良久,如他意料之内,背后僵立许久的宋锦年吭声,唇齿微启,还有些脸面出言发笑,道:‘是我。’
‘嗯。’眼睫微颤,顾念道,未停举止,没什么神光的眸子看着花叶从茶水面打旋,直到干枯没入。
说也是诡异,宋锦年时而如满腹心机,时而如莽撞毛头浑噩,摸准了顾念的脾性却偶有忽略他的选择因由,此时便是一例。
他觉着阿念话语生怪,幽怨着脸,转身本欲小跑,带起大阙衣摆,追问道:‘你不怪我?’
‘那不是我该作谴责的事,我也没说。’顾念道,‘你知道何谓圣母?圣母便是俗世皆愁,干他由头如此,不干亦是如此,你眼里,我莫非如此庸人自扰?’
‘...倒也不是。’年将这话听了入耳,也正经顾虑,回道。
一道水沾灰,被抛洒入了观人间,如一泼阵雨,浇在一女子放置茶楼的油纸伞面,湿透半面海棠,顾念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无谓道:‘所以,因果已成,轮回无能为力,你我只得清净所为。’
‘既然是作换,她为何知晓我在何处,说什么你都信,你就去寻我了?’松开茶盏,顾念将其一一规整摆放在石桌之上。
‘倒真是凑巧。’宋锦年耸耸肩,道,‘泯是个茶楼里说书的,好生怪,我也见过他的模样,分明与兔妖半句话都不说,是个捧哏的,谁想还是个情种。’
‘初见之时,你我也未有交集,我记得那时某人一嘴,可怖啊,看着是要生吞了我。’顾念道,他寻了处地方坐下,就靠在石桌边儿,手心撑着面,明着嘲。
他歪歪头,心内重复一道年兽的话,模糊之中脑海里倒真有个人影,却瞧不大清楚,轮回里偶然碰见一面,只道是个可怜人。
‘阿念...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分明比我知道这个道理~’宋锦年嘟囔。
这话实在是听得顾念皱眉毛,若说人道情爱露骨,年兽显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听得多了,他也分不出真假,毕竟此妖没什么善心,死别泪本意还是要杀了他这最后一世换福神。
‘你这是什么歪理。’顾念道,心内补上句——‘杀我得我,谈个情爱拿老子的命唤,我还得喜欢你念想你...啧,谁贱得慌。’
宋锦年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道:‘阿念,我是胆怯之人,头回见你入轮回,轮回又奔去茶楼寻你,却去迟了...欸,你说好不好笑?’他勾起嘴角,抬手往顾念眼前挥了挥手。
‘什么。’
‘我到时,你正好从那茶楼往下坠,一下砸我身上了,我一抱你,就没气儿了。’年道。
顾念听了嘴角一抽,腹诽:‘多谢你啊,还能献宝似的同我议论一道——’
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死生过往烟云,他也没什么在乎的,于是表里不一地违心夸赞:‘那很好啊,醉年街、长藤,嗯,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年大人苦心积虑是来要我的命的。’
他这幅模样,怎么看怎么怀疑下一刻是要鼓个掌以示彩头,‘阿念,你不能这样,我要闹了!’年兽不大自在,正欲想点法子开口挽面儿,不料阿念一巴掌呼来,宋锦年瞪大了眼睛,正要受这一掌——
那一巴掌没落下,及时停在了宋锦年眼前,一拐弯挪到他唇边,顾念捂住了他的唇。
道:‘嘘。’
‘叩叩叩——’竟有人敲门。
‘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