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转动逾两个数字,夏凌寒略感倦怠,瞳孔微微散焦。园子里管家担心积雪压塌西南角的几间老房子,安排下人尽快清理。平整的白色窸窸窣窣从房檐滑下去,散碎的雪块会被填进后院。
“在想什么?”
指腹停在掌心一侧的戒指接口处,他转头,夏勋并没有看他,棋盘也没变化。
似乎只是一句话的时间,又开始下雪了。
雪片摔到玻璃上声音很小,却无法忽视,像半梦半醒时耳畔的窃窃私语。
没完没了。
夏凌寒托下巴:“得把贺家那根木头买回来重新起梁。”
夏勋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一眼窗外:“你怎么老跟人过不去?”
贺家有颗近百年的金丝楠,去年为带头响应城市道路规划给砍了。
“你是你们这代最早掌权的一个,也是说话最没轻重的。”
夏凌寒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办事让你满意不就行了?”
夏勋摇摇头,一手撑着膝盖俯身前倾将茶杯添至七分:“早上小许的事没解决?一就魂不守舍的。”
夏凌寒提醒他:“我赢多输少。”
“这局……”
夏凌寒打断:“这局也是我赢。”
夏勋反问:“你赢了么?”
夏凌寒关掉棋盘侧沿的灯,黑棋与一半黑格骤然浸入阴影:“快了。”
耍赖的做派。
夏勋戴上眼镜,手探向棋盘,半看半摸着分辨棋子。苍劲的手骨未见衰老,仿佛仍旧是多前那位坚韧挺拔的军官。
棋局时间被无限期拉长,夏凌寒支着头打哈欠:“要不给您泡点儿决明子?”
“混小子关了灯想赢,结果还不是坐这儿干等浪费时间。”
“我这是半睁着眼就把棋赢了,和您比不了。”
夏勋定了定,突兀地慨叹一声:“唉,我确实老了。”
夏凌寒挑眉:“一局棋而已,你可别输不起。”
“我不说这个,”夏勋重新把灯点亮:“我老了,拿不准你,有话你直说。”
“……我没什么要说的。”
夏勋:“你刚过我膝盖的时候,趴我腿上嚷着说以后要娶小许,越大倒越遮遮掩掩起来了。”
夏凌寒有些不自在:“……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久么?好像啊也就一晃眼的功夫。昨夜我见他精神振作脸色也挺好,病好了?”
夏凌寒:“大致稳定,维持得好过个三四年能停药。”
夏勋点头:“他那么年轻,可不能这么早就和我一样。”
话题似乎不尴不尬地结束了,少年人有自己的心事,再问无疑是讨嫌。
从明天起夏家便会有拜访者,夏凌寒咬着筷子看管家忙来忙去。
“儿子看什么呢?”
夏凌寒回神:“没什么。”
夏夫人给他舀一碗鱼汤,翠绿的镯子像只葱叶沉在乳白色里:“明天在你大伯面前可不能这么心不在焉。”
夏勋发话:“你哪天有时间?也回去看看你外婆。”
“初六吧,”夏凌寒放下勺子:“我吃饱了。”
夏夫人朝管家招手:“我初三就走,准备了一篮青梅,晓晓走得急没给他,你记得带上。”
许希晓昨日无所适从的消遣,他没说什么,答应下来。
“去许家的见面礼呢?你给人备什么了?”
夏凌寒又走神了,没答她,胳膊肘搭在桌上盯了博古架上的剔花梅瓶好一会儿问:“那支釉里红大梅瓶呢?”
夏夫人反应了几秒:“……哦,是在……”
管家适时回答:“瓶口断了一截,收进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