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完了菜,柳敬言发现,这哪里是一顿便饭……
在这挂着四个幌儿的饭店里,一点就是五六个硬菜,没个二十来块钱,指定是下不来。
点完了菜之后,钱亦文拿出一瓶没有商标的酒来,对柳敬言说道:“柳镇长,咱今天喝这个酒。”
柳敬言推辞道:“我不喝酒……”
钱亦文说道:“别的酒,可以不喝。但这个酒,柳镇长一定得尝尝。”
一边说,一边倒了一小盅,接着说道:“我也不太喝,咱们浅尝即止,不多喝。”
柳敬言推辞不过,只好客随主便。
一口酒下肚儿,钱亦文问道:“尝出来了吗?”
说实话,柳敬言对酒是真不感兴趣。
只是人家倒上了,好歹也得抿上两口,不然都白瞎了采购科长跑前跑后的一番心思了。
皱皱眉头咂摸了一下后,柳敬言说道:“我对酒没有研究。这酒——”
“这酒,是老边烧锅出的。”
“老边?”柳敬言问道,“是原来咱们鹿场走的那个酒把头?”
“嗯,就是他。”
柳敬言来到青峰山鹿场的时候,老边已经离开青峰山了。
但有人和他提起过。关于老边走后酒的品质直线下降的事儿,他是知道的。
如今,听钱亦文说他找上了老边,他知道,这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老板,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闲聊了一会儿,见双方都放开了些,钱亦文说道:“柳镇长,单独请你出来,是有事儿想和你商量……”
柳敬言放下了筷子,问道:“啥事儿?”
李长丰适时起身,说道:“你们先喝着,我去看看有没有蘸酱菜,整一盘。”
钱亦文说道:“柳镇长,和你接触之前,我也是在大院里打听过的,知道你是年轻干部当中少有的新锐人物,所以才敢和你提这个想法。说的对与不对的,只当咱们干部群众一起讨论形势了。行,咱们就一起乘风破浪;不行,只当我没说……”
柳敬言微笑点头,对钱亦文的这番铺垫很满意。
总比那天那两个家伙强,第一句竟然是“你们这种小地方的人,都不懂政策滴啦……”
他妈的,丢你老母!
钱亦文探了探身,正色说道:“柳镇长,我想和你商量一下,看这个鹿场咱们能不能联合经营……”
“联合经营?”柳敬言一下子挺直了腰板。
“对!”钱亦文说道,“眼下,体制改革早就开始了,南边的试点,已经开始搞多种经营了。”
接着,又恭维了几句:“政策的事儿,柳镇长肯定比我懂的多,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反正我就是从一个小老百姓的角度,感觉到形势马上要大变了!
“看沿海,改革开放的试点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咱老百姓笨想也能猜出来,要是行不通的话,能出来这么多的试点吗?”
柳敬言一边夹菜,一边说道:“嗯,政策的大方向,是这样的。只是咱们吉春太偏僻了,这股浪潮还没到咱们这边……”
钱亦文不失时机地说道:“虽然是还没到咱这儿,但这不是迟早的事儿吗?在这个时候,要是哪位领导干部能率先走出这一步,那等到改革春风漫卷时,这样的有识之士,可绝对是排头兵啊!”
一番话,说得柳敬言的内心躁动不已。
天天看报纸,他也在研究形势。
他也想先人一步,抢滩登陆,提前做出点成绩来。
只是,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
这些老话儿,可不是白说的。
有人谨守着这些古训,明哲保身;有人强自出头,成了别人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