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
南域,锦王朝,剑书屋。
黄鹂轻鸣,清风拂面,算是难得的好天气。柳簿站在剑书屋高台前,笔尖悬停于纸面之上,满是踌躇。
该写什么,能写什么,他根本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最终,他也只是放下了笔杆,将空荡荡的书信向前推出,从袖中取出几枚钱币,放在桌面,对着眼前等待已久,半点没好气地看着他的圆脸少女歉意一笑:“抱歉耽搁时间了,这是价钱。”
圆脸少女一巴掌拍在木桌上,冷声道:“像你这样的男人,一辈子也别想讨到老婆!”
她是真的有些被气得有些牙痒痒,这男人在这七月七一大早就来到了这剑书屋写信,她瞅着这人气态还算清雅,看着很是顺眼,便从最开始的满心八卦颇有耐心,一直等到了现在的吹胡子瞪眼,这男人从头到尾就这样,一直婆婆妈妈地纠结,一笔都没写下,她简直急得想要上去给他一巴掌——这家伙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给心爱之人写什么有那么重要吗?就因为写不出来就不写了?
柳簿苦笑道:“姑娘误会了,并非是写给心仪之人,只是写给恩师。”
圆脸少女冷笑,丝毫不给其留下半分脸面道:“七夕写给恩师是吧?”
周遭排队人群的表情倒是与圆脸少女一致,要么是对于他有贼心没贼胆的鄙夷,要么是看着他容貌也算不错,做事却这般怯弱婆妈的恨铁不成钢,但更多的人还是单纯对他耽搁太多时间的不耐烦。圆脸少女将那空荡书信与钱币一同向前推出:“我们剑书屋不做你这种事妈儿人的生意!”
柳簿自知理亏,并无再做辩解,只是收起了那书信与钱币,从那拥挤人群之中离去。
待到他刚出剑书屋,在门外等候的木酣便是笑道:“原来公子也会有心怡的姑娘啊,可是两情相悦?”
之所以称呼为公子而不是陛下,便是最初两人一同结伴游历四大域时柳簿自己的要求了,用他的话来说,现如今自己如丧家之犬一般逃离妖域,又如何有资格被称之为太子?
他只是苦笑道:“哪有两情相悦一说,连写书信的勇气都不曾有。”
木酣闻言后,颇为不解道:“怎么会没有勇气呢?”
“木兄遇见过那种,初次见面便觉得惊为天人,相处越久,越是发自内心感到自惭形秽之人吗?”柳簿耐心解释,语气颇为惆怅道,“岂止是天壤之别啊。”
木酣刚欲点头附和,突然越想越是不对,仔细思考一路以来的过往,再加上柳簿一路以来对白云端的仰慕之情,神情骤然一顿,犹豫片刻,低声问道:“不会……是那江国师吧。”
柳簿愣住,随后无奈道:“为何会有这种误会?”
木酣松了口气道:“不是就好。”
他又是惋惜道:“这位国师大人,若是生在妖域便好了……当真是一人兴天下啊。”
柳簿知道他在惋惜什么,因为在他心中也同样有如此感受。
四大域有多少修道妖孽,天之骄子?太多了,数不胜数,但是有哪一位,会让这位妖域曾经的太子心悦诚服感受到“得一人即兴天下”?
只因她并非是在那江湖仙野大放异彩,而是在庙堂之上。
一人兴国,法家巨匠,看遍千古,唯有江辞一人。
有道是“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江辞刚上任国师,便大刀阔斧开始改革变法掀起腥风血雨。于内,她除世卿世禄制,立军功二十爵,更是说出了“宗室非有军功论,不得为属籍;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引得朝野一片哗然;以着雷霆手段推行县令,改革户籍;她罢许首辅,豁免身陷牢狱柳文的死罪,重用鉴臣贤才,有才德者在朝野中大展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