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衔玉讨厌冬天。
因为太冷了。
与很多人想的不同,并不是所有的蛟龙都亲水近水,例如她苏衔玉就不喜欢阴暗潮湿之处,在长明城中的时候也是,每到寒冷冬天,她总是将衣服穿得厚厚实实,像是被裹起来的粽子,碧姨总是在教她练刀前,一脸嫌弃地帮她一件一件地把衣服脱下来,她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只被剥光的小麻雀一样,瞧着委屈又可怜。
每每练完刀后,她都会飞快地裹上温暖毛毯,碧河一边将手伸进苏衔玉的衣领里,指尖摩梭着少女的后背,替她按揉脊梁穴位,一边有些忧愁地说,怎么会有这么怕冷的蛟龙啊,这要是生在城外,岂不是要把你冻死了?
苏衔玉总是眯着眼睛,舒舒服服地感受着那股流淌于五脏六腑的暖流,一边有些羞赧地笑。
如果她不是出生在长明城中,她会怎么样,这个问题苏衔玉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她开始记事起,她就是被白翡带大的。
老人告诉她,她姓苏,叫苏衔玉,因为她出生时,口中含着了一块玉,那块玉是她的道。
玉怎么能是道呢?苏衔玉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难道她想要入上五境,就要全身上下挂满玉?那未免也太滑稽可笑了。
在长明城中,很多人都想要自己死,苏衔玉对此心知肚明,她当然不是傻的,也许只有那个叫左别云的姑娘才会觉得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有些时候苏衔玉自己都觉得左别云也有点傻,正直得像根木头,那么认真地与他人争辩苏衔玉到底有没有错,连累着她自己都没什么朋友。
其实没有意义的,苏衔玉想。
她向来不争不辨,不是因为她不敢或是不愿意,而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这些鄙夷她,仇恨她的少年少女,再过百年,都是一捧黄土,何必与他们计较呢?
她的大道很宽敞很漫长,那些琐碎渣滓是留不住她的。
话虽如此,但是当左别云为了她那般争辩时,苏衔玉还是很开心的。她的这种少女情愫实在太明显了,就连平日中半点不八卦的白翡都能一眼看穿,老人曾问过她,你是想要与左别云结成道侣吗?
苏衔玉不明白道侣是什么意思,只是疑惑地看着老人。
白翡告诉她,道侣的含义就是两个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人一同走修行路。
是结缘,是同道。从结成道侣那一刻起,两人就不再有彼此之分了,生死相依,荣辱与共。就算左别云修行低微,蛟龙的埋骨之术也能让她能活很久,苏衔玉的大道也不用一个人走了。
苏衔玉兴冲冲地点了点头,觉得道侣这个词听起来很不错,很好,她很喜欢。
白翡看着她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笑了出来。
老人说,好,那等到左别云也成年后,他就带苏衔玉去找新王提亲。
他还和苏衔玉说了许多他曾听闻过的,那一片天下的习俗,满是七零八落的琐碎,什么三抬八轿,吵街,走地,埋土,女儿红,对拜天地,嫁衣,苏衔玉呆呆地听着,只觉得道侣一事好像又没有那么好,听起来真麻烦。
他与苏衔玉不厌其烦地说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习俗,到最后苏衔玉都有点打哈欠了,他才笑骂着赶苏衔玉走。
现在想来,也许白翡早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结局。
他要拖住左诸烟的时间,他也做到了这一点,也许弃域的封印现在已经打开了,弃域中的所有人都能回到太阳之下了,与无边无际的黑潮一起。
然后他必须要死在这里,给那片天下中的所有人一个交代,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他也许会因此遗臭万年。
苏衔玉怔怔地跪在地上,眼中只有那袭猩红衣袍。
她只是有点不相信老人就这么死了。
白翡讲过的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