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一片缟素,哭声在这个滞闷的夏日里听起来那么沉重,死死的压在心头。
不过大门之外的人,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知意没什么表情:“今日哭得伤心,用不了多久,便又会娶进新妻、诞下新子。你瞧着他们在哭,比起女子的死,他们更悲痛的是失去了一个儿子。只不过是在为两个逃避不开的既定的事实哭,是儿子,已经死了。”
苹候夫人是难产而死的。
裴郡王妃是因为生产亏了身子的。
而苹候和裴郡王都娶了继室,哪怕他们的继室都是被迫娶的,可对于她、对于原配的孩子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
甚至真正的裴梨还是因为继室而惨死的。
含庭问她:“你会害怕吗?”
知意支着下颚,懒洋洋掀了掀眼皮:“我若怕,我会选择不生,肚子是我的,命是我的,没有人可以勉强我。”
他笑了笑:“生与不生,都好,是否有后我并不在意。”
知意暼他:“你在意也没用。”
含庭支着下颚看着她吃东西,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自然,为夫惜命,还得留着小命伺候夫人。
”话锋一转,问道,“有没有想我?”
知意可以吃的很糙,从前在营中,与将士同吃,大锅饭也能吃得下去。
但嘴巴确实是很挑的,点心不精致不吃、味道差一点的就放下,而这个人呢,总愿意各个店子的去给她找新出的味道。
“想你带来的这些东西。”
含庭伸手以拇指轻轻拭去她嘴角的点心屑子,明眸清亮:“那便是想我了。”
送酸梅汤进来的冬青轻笑着道:“王爷这又是从哪里听出来的?”
含庭接了她端来的碗盏一笑:“想起茶点的时候,不就是想着:“含庭下山了,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吃食。想起茶点,总归是要想起带茶点的人了,是不是?”
冬青一副恍然的样子:“倒还真是这么道理,就是不知姑娘多想着是茶点,还是带茶点的人呢?”
知意呸了一声:“就你们能说会道!”
冬青掩唇一笑:“那便是承认了。不过不承认也不行啊,姑娘这两日脱口喊王爷名字可好几回了呢!
”
含庭挑眉:“真的?”
知意横他一眼,面上微微带了些绯红:“假的。
写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字条塞这塞那儿的,我倒是不想骂你,你自己讨的!”
酸诗便罢了,还带画图的!
差点叫收拾床铺的丫头给瞧了去,饶是她脸皮厚也万万比不上他的!
含庭瞧她羞赧,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喉结,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谁让我家夫人心思多,留给我的少,不想点办法叫你一日多趟的想起我来,怕你真给忘了自己还有个未婚夫呢!”
知意无语:“你倒还委屈上了。”
含庭垂着眼角,又无辜又可怜地看着她:“喜欢上个小没良心的,我也只能自己找存在感了。”
知意:“……”
含庭挪了挪身,更凑近些她去。
长臂一舒,拦住了她的细腰往身边带了带,正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外头的仙仙扣了扣窗:“周顺的人来了。”
含庭轻啧了一下:“真就这是让人讨厌了。”
这样说着,扣着她腰的手却没有松,还不忘在她颊上吻了一下。
对他这种时时刻刻都要亲密一下的行为,知意已经习惯了,并且波澜不兴。
来的是周顺的心腹齐肖,郑家灭门案里悄悄救下郑家仆人有功,从无品无级的衙差提成了九品芝麻官,也有一身官服可穿了。
说话间微微抬眸看了知意一眼,有点紧张:“齐王安,公主安。周大人请公主殿下去一趟司家的客院,为司姑娘救治驱毒,待司姑娘醒来,说出所见殿下的嫌疑便也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