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里的夜来得准时。
山风习习,星月悠悠,灯火零星。
公孙家拿了和尚又是晓之以理,同他将女子的清誉名声的重要性说得极其严苛,又是言辞锋利,板子加身,可那和尚咬着牙,半字不肯出口。
若是换做春婵,还有可威胁之处,偏偏一个出家人,还不能真的往死里打。
不到生死极处,哪里可能得到想得到的真相。
今日来的又都是女眷,还不能将人留在院中自己看管。
只能把人关在了隔壁院子里,使了人严加看管。
生了一日的气,前半夜辗转难眠,又气又恨,心口憋痛不已,后半夜,屋顶的瓦砾被人悄悄掀开,一缕不着眼的青烟袅袅飘进了屋子,难眠的人就在毫无防备之中陷入了沉睡。
不多时,便有出来赏月的人看到有女子的身影从公孙家客院里出来,匆匆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紧接着,又看一个男子的身影悄悄跟了上去。
后山林子的一片幽暗,唯有树根下的几朵行将凋零的暗红花朵在夜色里隐约地摇曳着稀薄的红影,在拼死绽放着最后的绝艳。
风过。
浓密的枝叶婆娑着,沙沙作响,夹杂着来自密林深处绝望的呜咽。
清晨。
晨钟敲过没一会儿。
天才蒙蒙亮。
寺里的和尚在做早课,沉沉之音不断,但是客院依然悄然一片,唯有不知名的虫儿拉着长音,嘶一声、嘶一声地叫着。
就在这样山风微凉里,一声惊恐的叫声一路由远及近、又尖锐到嘶哑地一再划破平静,带来血腥的狂涌。
“啊!”
“啊!死人了!”
“快来人啊!后山有死人啊!“……
香客们正朦朦胧胧,隐约听了这么一声全都刷得睁开了眼。
先是确认自家女眷是否全都安好,然后迅速穿戴好之后假作无意的“路过”了公孙家所住的院门口。
那院子位置僻静些,大约是没听到,里头静悄悄的一片。
有人实在忍不住,去拍了门儿,然后便以叫洛夫人看热闹的借口进了院子,略显夸赞地“哎哟”了一声:“洛夫人,您这儿可真是安静,大家都去后山了,说是死了个女香客呢!”
洛夫人眼皮一跳,立马去厢房先瞧了自家女儿。
确定都安好才捂着心口出来道:“真是吓死人了,这一天天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公孙夫人睡得昏昏沉沉,紧闭着门窗,听了那么一声猛地从掀被下床,趿了鞋便出了门,赶紧去敲了自家女儿的门,可不论她怎么敲,里头就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门口刚进来的胖太太小声道:“这公孙月溪不说话,丫头也该回一声儿啊!”
洛夫人这才明白过来,这边几个人一同来找她到底冲的是什么了:“许是……一早出去散步了吧!”
一众人也不说话了,就看着公孙家的仆妇撞门进去。
不过几息的功夫,就见公孙夫人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脸刷白,直往了后山的方向去。
“路过的”香客面色全都变得怪怪的,想看热闹,但也没真盼着人家出事,结果却真出事了。
“竟然……真是她女儿!”
“就说昨儿那出不过就是个刚刚开始吧!且瞧着吧,铁定又要扯到裴梨身上去了!”
“你这回可真要说着了,就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连大员家的嫡女也敢杀了!”
“不过是没落了一批跋扈之人,又来了新一批而已。”
“有些人,得了势、为了得势,有什么做不出来!”
……
听到动静赶去瞧的人不少。
洛夫人等刚一靠近就听里头有和尚说“男子止步”。
众人一下子都反应过来,怕是死的极其不体面啊!
男子们都自觉止步在了树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