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满盈捧着碗的手在用力,用力的骨节绷起:“这世上又哪里来的那么多日久生情?所有媒妁之言下的婚姻,原不过掀开盖头时一张皮囊带来的惊艳,日后寻的也无非是一份处得来、一份可依托,我……”
她的话截然而止。
因为她知道,再说下去,裴昭将会成为那个无声无息消失的人。
一时间,她只觉自己所有对未来、对光的期盼都断了,原本如石榴籽一般饱满剔透的面颊白得要透明过去,滚烫的眼泪冲出一道道崩溃的痕迹:“……知意,知意,你说的真是残忍。”
知意看着一只美丽的金丝雀衔着它的花枝站在笼子的门口,带着希望等待着可以自由地飞,去寻找自己想要的春天,可到最后,却不过被人连同笼子一并送给了旁人,继续高高地挂起来,被人豢养、被人摆布。
这世间,本就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
得到与失去,并非人生必然,却总有因果。
于这伸向裴昭的朦胧根系,她能做的,只有淡漠的斩断:“我不把话说得残忍,你在这无人搭救的深宫之中,只怕是要被这虚假的情分拽进泥潭了。相敬如宾,远比轰轰烈烈要来的温柔。这门婚事不是你选的,可日子是你要过的,不要把自己、也不要把别人都逼进绝境。”
“不要学奉恩和储时蕴,那样的婚姻才是你的坟墓。”
春末正午的风是热烘烘的,裹挟着百花的香味扑进殿中,甜、甜得发腻,几乎要将人沉溺下去。
若是真的能就此安然沉溺,倒也算是一桩值得高兴的事。
可到底……她这样的人,是不配的。
傍晚宫中便有旨意下来。
一道去大长公主府,一道去齐王府。
肖公公先去的齐王府。
管家赶紧先送上一只沉甸甸的荷包,着人去叫人。
指了指另一条街的方向,笑着同肖公公道:“王爷去镇国公主那里了,烦您稍等等。”
肖公公笑呵呵的,一连声地“懂”,便道:“就不必去叫人了,公主那儿也有旨意,正好两位可一块儿听了。”
管家眨了眨眼:“……”该不会赐婚的圣旨?
赐婚?
含庭听着肖元宣读的旨意,下意识先看了知意一眼,一脸“我冤枉”,拽了拽她曳在地上的衣摆,小声道:“不是我。”
知意没搭理他,听着一声“钦此”,便起身把两道圣旨一并接了。
大长公主笑盈盈说了声“辛苦”,叫训吟姑姑送上厚厚一沓的银票。
肖公公笑呵呵地收进袖中:“两位大喜,大长公主大喜,奴婢就却之不恭了。”也不等人请他进正厅吃茶,便又道,“天色不早了,咱家得回去陛下跟前儿复职,就不讨饶了。告辞。”
二叔亲自送了人出大门。
老祖宗招了知意回正院说话。
含庭被塞了满怀的圣旨,战战兢兢。
裴扬从他怀里拿了旨意又瞧了一遍,笑眯眯道:
“王爷总算是得偿所愿了,以后就永不着大半夜来回飞来飞去了。”
含庭:“……”
大长公主牵着她在窗前的软塌上坐下了。
她坐在,让知意可依靠地躺在她的膝头上,轻轻抚着她的发鬓:“总算肯嫁了?”
知意放松地伏在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一如幼年时。
旨意已下,成了定居,反倒是没了什么纠结,说话的时候唇线是上扬的:“走到今日一步极其不意,我不敢拿所有人的期盼和牺牲做赌注,总想着待事成之后再说,可他又那么不惧的盼着,总叫我觉着欠了他似的。”
大长公主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无比宁和慈爱:
“你不与他成婚,是怕来日牵连了他,留住他的性命也是留住一丝希望。你想保住他的这份儿心意祖母懂、太后懂,含庭自然也懂,所以,一向都无人去勉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