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声音有一丝微微的颤抖:“北燕保与不保,就在陛下一念之间。”
他额角的青筋累累蠕动着,犹如一尾受伤的虬龙,挣扎着几欲跃起:“逆贼!这个逆贼,竟敢威胁朕!”
肖公公瞧他面孔涨起不正常的潮红,心道不好,扑通就跪下了:“陛下!陛下您息怒,千万保重龙体,可不能让那些个贼子称心了啊!”
皇帝只觉自己成了一根细细的绷地死紧的弦,被罗酆殿、被司马渊、被郑洛、被赵昀、被无数的怀疑不停的拨弄,整个人无一处不在发出尖锐的疼痛,锥心刺骨,为他,唯有死死攥住手中的帝王权利,才不至于轰然倒下。
然而一阵汹涌的血腥气还是无遮无拦的冲出了喉咙,“呕”了一声,吐出好大一口血!
两眼一翻,抿着尖锐的怒意,晕死了过去。
被抓的禁军被丢进了慎刑司,日夜拷打。
活活痛死了两个。
且叫另一个,全程看着,不准睡,日日夜夜的熬着,时时刻刻地看着。
最后,第一遍刑具上身,还没怎么使劲儿呢,便什么都招了。
招供出来的人,皇帝是怎么都没有料到的。
端木长恩!
竟是他的国丈啊!
储长青得知结果,也是一愣,怎么都没猜着会是他啊!
不得不说,这罗酆殿做事当真是出人意表!
不过对此,他表示怀疑:“陛下,是否再彻查一下,端木大人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怕是叫人威胁了也未可知。”
皇帝因为接连暴怒而换上了心绞痛,一旦动怒,便又刀铰似的痛。
铁青的神色就如堆积在阴暗角落里的破碎磁片,闪烁着暗淡而寒洌的光:“威胁?什么样的人能威胁得了他?被人威胁,便能欺君!那他端木长恩更该死!”
储长青不似旁的官员,只一味应承皇帝的话,冷静分析道:“即便他深知椒房殿迟早会薨逝,可他去做劫法场这样的事,岂不是在逼着陛下早早除去他,除去皇后,甚至是太子!端木家满门,又能在这件事里得到什么?”
皇帝鼻翼喷张,额角青筋累累:“就因为他知道,才会这样做,他知道太子不会继承我赵家大统,所以,他要救朕的敌人,要毁了朕的天下!”
储长青试图劝皇帝冷静:“陛下是九五之尊,没有人能毁了陛下的天下!”
但是皇帝十分不满他的反应:“储长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替谁说话!”
储长青不卑不亢,直视于皇帝赤红的眼眸:“陛下恨那些叛臣,臣同陛下是一样的。但是不管端木大人是否叛了,为何叛了,总要查清楚的。”
“陛下说的没错,哪怕是被威逼的他也不该背叛陛下的信重,但今日若是就这么将他杀了,往后那些人还会故技重施,是否每一个都这么杀了!”
“纯臣,谏臣,都是押上身家性命的,满朝文武,又有多少个没有软肋、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柄?到时候是否当真毫不留情的全部杀之?敌人在暗,咱们在明,陛下……”
他字字恳切,全然是为了大局在考虑。
末了,大声道:“那时候,咱们身边可就真的什么人都没有了!”
如今朝臣哪还有什么纯臣、谏臣!
全是见风使舵之人!
皇帝看着他,胸口起伏如钱江浪潮,气怒冲恼,踉跄了一下,跌坐在了青龙雕纹的交椅里。
储长青看着他泛青的脸色,十分担忧:“请陛下,保重龙体!”
皇帝似乎是被他一心为君的真诚说动了,稍许冷静了几分。
用力一挥袖,风风有声:“去查!给朕好好儿查,朕倒要看看,到底还有哪些混账东西躲在下面算计朕!”
皇帝将身边的血滴子又派出去了一部分,沿着端木家的每一个人细查。
动作倒也极快,不过十来日的功夫便查出许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