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三公子眉心拢起山峦叠嶂的姿态:“妹妹,你该清楚,所有女儿之中,父亲最看重的就是你和大哥。不要为了儿女私情,做出让父亲伤心的事。”
司马灵牙尖嘴利,冷笑道:“不是看重了你一母同胞的妹妹,三公子这话说起来自然轻巧。大姐守寡六年了,怎么不去劝劝她,既然不被重视,就该学会自己讨父亲欢心了!”
三公子面色一冷,没再说下去。
大梁守寡再嫁的女子不少,但是世家大族的女子却很少有这样的例子。
因为丢不起这个人。
因为姻亲关系不能轻易破坏。
司马渊竟松了手。
站了起来。
居高临夏地睇着她:“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账本在哪里?”
司马灵大口喘着气。
低低地笑着,站了起来,高高扬起了她精致的柳叶眉,毫不在意自己的下场,昂扬着得意道:“我也最后说一遍,不、知、道!”
这个姿态,分明是知道的。
就是故意不说。
严刑拷打对她这样个性的人根本就没有作用,想要得到账本,只能放她走,顺着她生活里的蛛丝马迹才能查得出来。
司马灵去到后院,给生母磕了头。
生母能在这样吃人的宅子里有稳固的地位,又怎么会看不懂女儿的怨恨。
没说什么,摆了摆手,默认了从此再不相见。
这个清傲的女子顶着红肿的面颊,迈着轻盈的脚步跨出了司马家的门槛。
站在这扇冰封了她二十三年的大门,迎着正月里难得柔软的晴光,她笑了笑,那笑带着淡淡的柔情,是充满期盼的,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入人群之中,彻底消失在遍布各府眼线的京城。
奔向她从不敢奢想的人生!
等到司马渊得到消息时,京中早已经没有了这个人。
翻遍了南安伯府。
什么都没有。
司马三公子问他:“是否发下追杀令?”
叛徒,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司马渊微阖了眼眸,长长一吁,似乎感慨,似乎只是累了:“你若有她一半聪慧……”
没有说下去。
但是对于司马三公子来说,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可他无法否认。
在身边全是司马家眼睛盯着的环境里,她竟能与罗酆殿扯上了关系,利用他们的算计,将计就计,狠狠在司马家的命脉上扎了一刀!也替顾世朝报了当年的仇。
换做是他,当真做得到吗?
答案,他自己也不确定。
司马灵不见了踪影,江于淳又丢了魂。
西郊大营也不去。
整日就在司马灵这几个月里走过的地方坐着、吃酒、一声不吭,然后宵禁而归。
江夫人有些后悔,当初若是放手让他走,让他带着司马灵远走,或许如今孩子倒也快活些。
江以恒没什么反应,由着长子这般眷恋自己最初时的情分。
莫说江家和司马家政见不同,绝无可能结为亲家,便是没有那样的阻碍,又有多少男子当真能迎娶了心爱的女子?
还不是由着父母之命,与门当户对之人结为夫妇,生儿育女,守住门庭。
他是长子嫡孙,自该懂得自己肩头的责任。
既然他想要的无法给予,便让他去记住自己想自己住的。
这也算是人生路上的一道坎,迈过去了,也便好了。
夜色里。
有暗藏的眼角一直盯在江于淳的周遭。
而他只一身孤独地坐在飞翘的屋脊上,对月饮酒。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