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女官把字条捡了起来,放进了袖袋中,摇头道:“若说要算计,根本就不必再提醒奴婢。不过是不能明摆着提醒而已。”
皇后的神色有些发白,捂着心口费力地喘息:“你是说、陛下在借她的手试探本宫?不!他是在试探太子!试探我们是否在窥探圣意!”
崔女官也为这个答案而感到心惊,一下下替皇后顺着背脊,庆幸道:“还好没打开,万一复原不回去,可就麻烦了。”
皇后似乎想说什么:“你……”末了,却仿佛累极了,摆手道:“给陛下送过去吧。”
崔女官应了一声“知道了”,想了想,小心道:“奴婢瞧着,裴郡主这是在向陛下表忠心,也是在向咱们示好呢!”
皇后微垂的眸底闪烁着一股阴阴的暗火,似是感慨的吁了一声道:“裴家如今圣眷尤隆,可惜……是赵昀的表亲。”
崔女官道:“他们清楚自己是被陛下猜忌着的,才会需要依靠太子殿下,咱们不就可以好好利用么!”微微一笑里含着精明与狡黠,意有所指的笑了笑,“这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后半句她没有说下去,但是皇后暼过她的眼神却是了然的懂得。
崔女官起身,从皇后脚边拿了张薄毯替她轻轻掖了小腹:“太后娘娘那儿用冰就少了些,又放下了重重纱幔,有点闷闷的,还是咱们这儿凉快。”
皇后只是淡淡道:“到底不是亲娘,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翼翼。咱们不要轻易去得罪,但是也没必要胎可以去讨好她!”
崔女官试探到:“那往后要不要……”
皇后立马睁开了狭长精明的凤眸:“绝对不行!”
崔女官不明白道:“咱们有太子爷,就算十一爷是宣宗皇帝的嫡子,难不成陛下还会担心咱们白白把江山送给别人么?”
方才能制止对手强大的得意在这一刻消散不见,皇后沉着面色道:“与虎谋皮的事情,哪朝哪代不在发生!”张了张嘴,后半句还是咽了回去,只是朝着皇帝的“九州同春”的方向看了一眼,“陛下已经在试探了,不动声色,才能保得大家都安稳。”
摆了摆手。
“去吧!”
崔女官应声出去了。
轻幕袅袅如烟,卷帘浮浮如影,伊人何在?
只听得,一脉昆曲穿过亭台楼阁自远处翩跹而来,又直冲云霄,一曲一折,以清亮的嗓音娓娓道来,悠悠入了心肠。
“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朱弦声杳恨溶溶,长叹空随几阵风……”
这样的“一往情深”是宝贵的,可在深宫里,面对着君王,却显得那么可笑。
在崔女官要离开“万家春”的时候,又被皇后叫了回去。
主仆在重重轻缦纱帘之后,又细细聊了一番。
蝉鸣依依。
近傍晚的风,依然闷热,吹拂着湖面上大片大片的荷叶缓缓摇晃,满树绯红的凤凰花轻轻照耀,看地人也慵懒。
倒也巧了。
老祖宗的行船与皇帝依仪仗先后一个多时辰到的平江渡口。
晓得她在太后处,裴靖则便没有喊了她一起去接。
其实武将驻守边关,家眷是不可全数带走的,留有“不舍”,为的便是定上位者的心。
所以当年裴老爷子在嘉善关时,妻子和长子裴靖则便留在了京中。
裴老爷子过世,大长公主和裴靖则甚至都不能出京去迎他的棺椁。
但因当年黄氏的歹心,致使知意流落在外数年,而这桩婚事又是皇帝做主的。虽无人敢指摘他的不是,却也少不得要顾及一下太后的心意,毕竟他也是自小养在太后膝下的,有养育之恩,而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