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就是一句纡尊降贵的客气话,被裴知意这么一怼,乐夫人怔了一下,一瞬间里竟是不知道要怎么接口了。
总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接话,都会被人给怼回来。
乐惠一手压着乐长安,忙恳切道:“裴姑娘息怒,皆是乐家之错,没有教好奴婢礼数,让她们在外放肆了。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乐长安搀扶着乐夫人上前来,听着对方这么不把乐家放在眼里,肆意蛮横的性儿几乎压不住,冷眉冷眼地横了巧玉一眼。
巧玉瞧对方如此嚣张,心里没个底儿,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到裴知意的面前,然后扑通就是一跪。
伸手便拉住了她的裙摆,带着哭腔便嚎开了:“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冲撞了您,还请裴姑娘不要迁怒我家夫人啊!您若气不顺,奴婢任您打骂,还请裴姑娘行行好,不要迁怒了我家夫人,求求您了,救救我家夫人吧!”
乐长安又踹了春喜一脚。
春喜不被,重重跪在了台阶上,但事情到了这份儿上,她也便顺势啪啪就是两个耳光自己扇了自己:“裴姑娘教训的是,终究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拦着您的路,只要您能息怒,怎么罚奴婢都是对的。求您大慈大悲,救救我们家夫人吧!”
两大丫鬟,一个嘭嘭磕头,一个啪啪打脸,口口声声求她救人。
场面当真是……精彩又难堪。
乐长安得意地扬着下巴,等着看她无措的表情。
乐夫人并不想把场面闹得难堪,想要阻止,却是来不及,心下一急,便是一阵猛咳。
乐惠一边替嫡母扶着心口顺着气儿,一边训斥着两个丫头莽撞无礼:“放肆!谁让你们对裴姑娘这样无礼威胁的,赶紧给我滚到一边儿去!”
若是换了普通人,为着不被人议论指点也便揭过了。
不过,他们小看了裴知意异于常人的心性儿。
高兴的时候什么都好说。
不爽的时候,谁来都能给你把脸面扒拉干净了。
她抬脚踹开了巧玉,澹澹睇着眼,不为所动:“磕!今日你们不把脑袋磕晕了过去,这戏可就没得收场了!也叫来来去去的香客看看,求上门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嘴脸!跟我玩情面上的绑架戏码,你们找错人了!”
无声的微笑如清霜覆于琉璃瓦,光芒冷而锐:“我可不是什么活菩萨,我是催魂索命的阎王!”
乐家的皆是一怔,没想到她竟会是这么个反应。
那些看过来的香客,有说她硬心肠、不配被人叫活菩萨的,也有人说他乐家逼人太甚,颇有瞧不上的意思。
而裴知意呢,压根不怕旁人说她什么,半点脸面都不给。
一旁的林太太瞧着两边闹得这么难看,便也不得不站出来了。
轻轻睇了乐家的人一眼,过来执了她的手挽在臂弯里,笑着道:“同个奴婢置什么气,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想搭理便不搭理了,你也不是大夫,不给治,难不成他们还能给你丢大牢里去么!”
裴知意侧首一撇,山风曳起她青珀色的发带,碎金暗纹闪烁着冷厉微光:“瞧她们家的奴婢一个个都厉害着,当主子的能好到哪里去!别说把我扔大牢里去,便是把庵堂给铲了泄私愤又有什么不可的!”
乐长安就恨不得:“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
乐夫人横了她一眼,又有乐惠拽着,
否则,怕是冲上去给人好看了!
乐长安少见生母生怒,一时倒也忍下来了。
乐夫人虽是女流,但是一向能与各府女眷把交道打得极好,自也不是那种明面上爱与人计较之辈,听着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自己堂堂大员府邸的当家主母,竟然还摆不平一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