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一个正常的蒙古贵族脑子里就不会想到编写史书这种事,因为他们压根就没见过史书,不知道史书的概念。 萨囊不一样,从他曾祖父切尽黄台吉开始,就掌握蒙、汉、回、藏四种言语和文字,还有一整个大蒙古包的藏书,不论佛学的、儒学的,还是西藏、印度、蒙古、中原的书籍,都有。 甚至还有三套白史,也就是元世祖忽必烈制定佛教、民政的典章著作。 第一册是鄂尔多斯济农的收藏,另一册是切尽黄台吉当年在兀良哈偶然得到元代抄本,第三册则是切尽黄台吉根据前两部抄本互校、改编,续写明代的蒙古史事,编写成书的创作。 这种放在林丹汗手里可以当国宝的东西,是萨囊小时候的启蒙读物。 正因如此,萨囊十七岁就登上了北元的政治舞台,延续家族传统,辅佐鄂尔多斯济农理政,即作为使者与大明交涉、也作为代表与土默特部共同议政。 他本该有美好的人生,比世上大多数人都更好的人生。 但是就跟那些生在万历末年的大明人一样,萨囊一出生就是盛世顶峰,随后东西南北,不论去向何方,每一步走的都是下坡路。 他作为代表解决与大明的纷争,处理旱灾下鄂尔多斯层出不穷的矛盾,当他的少年时代结束,当时的蒙古诸部不论从哪个方面都谈不上弱小,却在复杂环境中奇怪地总是处于弱势。 萨囊总是在想,蒙古究竟怎么了? 他不知道。 随后的日子里萨囊如坠云雾之间,环境瞬息万变,大贵族在混乱中朝不保夕,牧民部众更是饱受战争之苦,在他小时候是不堪重负的汉人翻过边墙逃到蒙古地方,把边墙以北建设成塞上江南。 而在他的青年时代,汉人和蒙古人又都越过边墙往南跑了。 因为漠南草原总是在打仗,跟大明打仗,跟后金打仗,跟自己打仗。 这种现状成为笼罩在萨囊心头的乌云,终于随着林丹汗为躲避后金西迁地点土默特成为现实。 萨囊的主君——鄂尔多斯济农额璘臣被大汗剥夺济农号,整个鄂尔多斯被迫卷入那场争斗,他们追随林丹汗与世代为邻的土默特部交战,在惨烈战争中先胜后败,又被裹挟着继续西迁,投入进攻宁夏、进攻甘肃、进攻青海的战争中。 不得不说,在那段时间里,一开始确实是被裹挟,不过时间长了萨囊还是不免受到林丹汗很大影响。 林丹汗毕竟是全蒙古的正统大汗,尽管做事急躁无人君之像,可说到底如今天底下的蒙古汗有几个像人君的?林丹汗已经是遍地大汗里最有英雄气质的人了。 因此哪怕主君额璘臣被林丹汗夺了济农的号,整个鄂尔多斯部的贵族兵马都对察哈尔态度消极,但消极合作,也是合作。 而且某种程度上,萨囊认为林丹汗的理论是对的:蒙古的衰弱是在于他们一盘散沙,林丹汗只是察哈尔的汗,而崇祯皇帝是全大明的皇帝,努尔哈赤和黄台吉是整个后金的汗。 只是用错了方法。 萨囊认为这种结果并不是汗权的事儿,而是蒙古在过去二百多年的黑暗时代里失去文化传承的同时,也忘记了黄金家族的高贵血统和源远流长的伟大历史。 这里忘记黄金家族高贵血统的,不是那些最普通的牧民部众,牧民部众一直记得,但是那些黄金家族的成员忘了,他们追名逐利,自己把自己玩成了草原上多封众建遍地汗的模样。 他们甚至在物质极端匮乏的情况之下能坚韧不拔,却在大明互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