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何人?如何知我母家姓名?”姬多友已从笑声中判断出来者乃是一年轻女子,且声音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经年未见,表哥已成贵人矣,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话音落点,一个穿着黑色素纱锦衣的女子已经站在多友对面的大石之上,面上蒙着黑色的纱制面巾,窈窕纤弱,盈盈欲仙,冷眼看去,便如夜色一般幽遂神秘。
“巫隗——,是你!”姬多友一阵心潮激荡,冲着大石疾奔而去,黑衣女子伸出一只胳膊拦道:“莫要上前,我不便在此久留,亦无心情倾诉离情,只有几句话赠与表哥,说完便走。”
多友止住了步,却忍不住连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辞而别,这么多年音信全无?我四处打探你的消息,费了多少劲你知道吗?还有丽隗,她已经嫁到无终国为正妃了,一直还念叨着你------”
“表哥,”面纱后的声音清冷幽远:“若你再絮叨,小妹只有离去了。”
“好好,我不说了,你说。”多友只得退后一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卫宫中发生的事,我已知道了。”巫隗的声音有如清晨的薄雾,四处荡漾弥漫:“你此番已将天子和卫侯都得罪了,不明白吗?成周八师乃是周王室执掌天下的重鼎之器,姬胡他会放心交于你手吗?如今,是因为天子未亲政,执政的召公虎乃是表哥你的莫逆之交,所以你暂时无忧。”
姬多友苦笑一阵:“我明白你说的意思,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过得一时算一时,真到了天子亲政,召子穆也罩不住我的时候,再辞官远遁便是了。”
“到那时只怕为时已晚。”巫隗摇了摇头:“朝中有人现在便欲将你除之而后快,天子身边亦不乏其人。依妹愚见,表哥莫如趁此时机脱离中原,前往猃狁屠格王子处,你数次救得他性命,而今他已立为王储,定能保你一生无虞自在。”
“不必再说了。”多友断然否决:“巫隗我知你说这些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姬多友好赖亦是周室姬姓之后,不能背弃自己的祖宗与故土,做一个叛臣,被后世所诟辱。更不能给子穆带来洗刷不尽的屈辱,决不能!大丈夫活于世间,但求一个问心无愧,将来的事,且随它去吧!死则死矣,有何惧哉?”
巫隗的黑色面纱微微抖动着,须臾,面纱下传来幽幽一叹:“唉,我便知劝不住你,却非要来一试。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去也!”
姬多友连声“且慢”都来不及喊,只听得一阵衣裙窸窣之声,黑纱倩影飘飘忽忽地跃入了大石后的密林之中,三两下便再觅不见踪影。不由赞叹了一声“好轻功!”
“嘿,客官——”河畔传来一声遥呼,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摇着一条小船悠悠荡来:“客官,您是前些日子搭我师公的大船渡河的那些镐京客人吗?”
是北儿,前几日遇冰山险情转舵而受伤的那个少年。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见自己和巫隗的这番对话?想到此处,姬多友不由一阵心虚。
少年急急拴住小船,放下搭板道:“客官渡河吗?我船虽小,一人一马亦渡得过的。”
多友点点头,牵过马来,那匹雪白的骏马一声长嘶,顺从地踏上搭板,小心翼翼地立于狭窄的船舱内。
“客官,上回那位少年客说过,待过河时依旧坐我们的船,还要告知我阿姐的消息。我一直在这大河边等着呢,看见有客人便摇过来瞧一眼,终于等到客官您了。”北儿一脸地兴奋。
“你阿姐?是谁呀?”多友茫然问道,上回过河他一直心不在焉,并未听清姬胡对北儿说了什么。
“哦,我阿姐叫东儿,听说在镐京王宫里做了宫女。我家本在江汉边,因为大水遭灾,便流落到大河流域。如今爹娘已逝,兄长从军去了,小妹也卖给贵胄家做了女使,只我一人跟着老师公学摆渡。客官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