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的愤忿之情涌上心头,在卫和惊愕的目光中,姬多友一挥胳膊,甩掉太夫人的那只枯瘦的手臂,有如甩掉一只被抽了筋的毒蛇,疾步掀帘出去了。
就在他掀帘的一刹那,屋外的瑟瑟冷风悄无声息地潜入暖室之内,厘太夫人全身瑟缩了一下,无力地瘫倒在炕上,喃喃地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娘,母亲,你快醒醒啊!你还有我啊,我是你的和儿啊-------”卫和一把抱住母亲,号啕大哭起来。
此时的厘太夫人已是万念俱灰,瞳孔涣散,颓然躺在炕上轻轻抽搐着,嘴角歪斜,淌着涎水,连指尖也动弹不得了。无论卫和如何摇摆呼唤,她都听不到,也无任何反应了。
公叔华与荣夷看不下去了,只得去拉扯劝慰着卫和:“君上,太夫人已然不中了,让她安然去吧-------”
屋中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到外头,姬多友方才激愤难抑的心潮渐次平复了下来,反而从心底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楚。这一趟他本是不想来的,一路上他都沉默少言,反复劝着自己:既然来了,就为了周王与卫和的面子,就含糊敷衍一个快死的女人便是了。不料,事到临头,看着那张曾经美丽而今却变得衰老与污浊的脸,自己还是没有忍住------
“啪嗒——”一声,锦棉厚帘掀起放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姬多友一回头,正对上卫和那双通红的燃烧着愤怒的双眸:“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他在质问。
在一个刚刚丧母的少年面前,任何的劝慰或者解释都是多余的,多友只有沉默。可他的沉默更加激怒了卫和,他“苍啷”一声拔出宝剑,指着多友的鼻尖喝问道:“你既不肯原谅母夫人,又何必答应回朝歌?让她一个临死的人燃起希望又兜头一盆凉水,这不是催她去死吗?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你是在报复她?用这种方式报复她,也是在报复我,对吗?”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姬多友迎视着卫和愤怒的目光与清冷的剑锋,坚定而又冷硬地答道:“我母子二人所受之苦,皆是拜太夫人所赐。我可以原谅,但我不能代表孤苦半世的母亲来原谅这个当初她视若姐妹,却在背后捅刀子的女人!若她是真心悔悟,为何不来我母亲临终之时的榻前来忏悔?嗯?”
“好好好!”卫和连说三个“好”字,一声更比一声冷。此时公叔华与姬胡,荣夷等已陆续出来,看着二人争论,脸色各异,气氛凝重。只听“嘶拉”一声,卫和扬剑一挥,锦袍下摆被宝剑划下一大块,素白的袍子在冷风中飘飘扬扬地落到了青砖地面上。
卫和收剑入鞘,声如寒冰:“你我同出一父,寡人不能杀你。古人有‘割袍断义’之说,自此后,你我之情义便如这袍子,一刀两断,再无牵扯。你走吧,朝歌不欢迎你,卫国也容不下你。”
多友弯腰一躬:“诺!”
只听得一阵窸窣的衣袂之响与脚步声,待姬多友抬头看时,面前只剩下姬胡遥遥看着他。多友再次躬身一礼:“大王,成周大营军务繁忙,臣这便告辞了。”
“且慢。”姬胡一声令下,姬多友旋踵回声拜问:“大王还有何吩咐?”
只听得少年一声叹息:“子良,为何执意如此?需知卫和他一力举荐庇护着你,你们------自孤做太子时便一直是好友,更是血肉兄弟,为何非要闹得如此决裂难堪呢?”看书喇
“大王,还记得先王后之死么?”
多友这突兀一问,姬胡陡然变色:“母后之死,时刻铭记于心头,须虞不敢忘怀。”
“那么,”多么抬眼问道:“若是鄂姞娘娘临终时乞求大王替先王后原谅她当年之作为,大王会如她所愿吗?”
“你------”姬胡被堵了口,指着他不知该回什么话好。
“臣告退。”
望着他一个人远去的萧索背影,尽显落寞,姬胡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