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听说,姑娘也是从鄂国来的?”姬多友突然插话问道。
叔妘的目光顿时飘忽起来:“是的,但娘娘进宫之初并没带我。奴婢是后来由鄂侯挑选进宫侍候娘娘的。”
“娘娘方才托付我,定要设法将你送归鄂国。虽然友如今身落泥淖,但仍想问姑娘一句,若娘娘有个好歹,姑娘是愿意留在宫中陪伴娘娘,还是回鄂国去?”姬多友的目光变得十分锐利。
“陪伴娘娘?”叔妘的身子因害怕而颤抖:“不知将军是何意?将军不是说,大王不许娘娘归葬王陵吗?那------”
“自然不会要你殉葬。”姬多友一摆手:“只是留在这萱宁宫中,算是有一个故人,事死如生,我想你也不想娘娘死后坟前凄凉吧?”
“这------”叔妘咬唇良久,这才低声应道:“本该如将军所请,但娘娘有未尽之事,还需奴婢回鄂国料理。请将军------”
“不必了!”姬多友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看样子,在你心里,鄂侯驭方才是你的真正主子,不是娘娘!”
“我------”叔妘似乎还想替自己辩解,但恰在此时,里间传来一声奇异的响动,二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快去看看娘娘!”
子夜,萱宁宫内寝的气氛凝重而哀伤。鄂姞陷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间隔也越来越短,只有胸口微微地跳动,说明她还活着。
床边小几上的银盘内,放有两根细柔的羽毛,叔妘时不时地把羽毛放到鄂姞鼻端,试试是否还有微弱的呼吸。珠帘外,姬多友来来回回地踱步,也顾不上脚上的镣铐发出多么难听的声音。
忽然,鄂姞一阵急促的呼吸,短促的喘息声回荡在静谧的屋里。叔妘连忙扑过去:“娘娘,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奴婢在这呢!”
鄂姞眼皮子艰难地动了动,蜡黄枯瘦的脸上泛着奇怪的红晕,她双目虚空,不知在看什么,嘴里喃喃了几声,忽然厉声大叫:“鄂驭方!你不配做我哥哥!”
叔妘吓了一跳,本能道:“娘娘您是魔怔了吗?鄂侯他一直是惦记着您的------”
鄂姞脱力般地向后倒去,喉咙里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嘶哑:“------鄂驭方,爹娘让你照顾我,可你呢?为了------一座铜绿山,你------把我送到这个见不得人的所在------你害了我一辈子!我要回去,我要回家------到家乡的汉水去泛舟------去采莲-------”
一阵尖锐的喘气之后,鄂姞颤抖了几下,然后闭上双目,再无声息了。
叔妘拿羽毛试了试鼻息,转脸对珠帘外的姬多友摇了摇头,放声大哭。姬多友觉得心头的酸楚与痛惜无以言喻,喃喃道:“她终于解脱了,终于可以回到家乡,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再也不必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解脱了!”
可惜周厉王姬胡有命:就地掩埋。鄂姞只能魂归故里,身体却不能。看来,无论生死,人真正能自由的只有灵魂。
当年修建王宫之时,为了引镐水开凿人工活水池,开挖出来的土方便堆作了各宫的假山布景,萱宁宫也有。多友与叔妘劳碌了好半天,终于在小山丘的顶部挖好了一尺宽,两丈长,深一尺半的坟茔,将鄂姞的尸身用锦被包裹,算是入葬了。
“将军,大王之意本是不许给娘娘单独起坟的,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叔妘没敢再说下去,因为姬多友的目光十分刺人。
多友轻蔑地冷笑了一声:“你放心,这萱宁宫至少十数年不会有主子入住了!恐怕,所有的人都会绕着这儿走,不会有人知道的!”他接着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将娘娘埋在此处吗?因为这是全宫最高处,我希望娘娘能登高望远,一直望到她心心念念的家乡!”
他将手中镐头狠狠一掷:“以后,此处便叫望鄂宫了!”娘娘虽不能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