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云下了电台,理了发,洗了澡,他在首饰楼买了一对儿金戒指。雇车直接到英租界陶杏邨公馆。下车后,他理了理头发,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门开了,张妈满面笑容地叫:“张先生,您来了,等一会儿,我去给您禀告。”眨眼功夫,陶太太在二楼栅栏内笑着招手。张庆云上楼,陶太太迎上来,笑得眉飞色舞:“庆云,你让我好等啊。”
陶太太把他让进卧室,张庆云坐在沙发上,他从衣袋里掏出来两只金戒指,笑着说:“陶太太,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也算是礼尚往来吧。”
淘太太迫不及待,伸手接过来,笑着说:“你别破费,我这里什么都有,也好,我带你的,你带我的。”说着,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锦盒儿。打开后,里边有各式各样的戒指,让庆云自己挑,张庆云执意不要,陶太太笑着说:“不要,以后也都是你的。”一个冷不防,她吻了庆云一下。
张庆云愣了一下,笑着拉起她的手说:“陶太太,您什么时候去袁文会那里?”陶太太嗔怪地说:“哎,太太、太太地叫,你叫的我那么难受,庆云呐,我没有名字吗?叫我杏邨,”
“杏邨小姐,您什么时候去袁文会那里?”庆云连忙改口。
“我就去。”她又亲了张庆云一下说:“我再去打个电话,你稍等一下,如果文会在,咱们马上就去。”
说着她下楼了。陶太太从昨天起根本就没有给袁文会打过一次电话,他只是拿袁文会做诱饵,以此来吊着张庆云。张庆云哪里知道陶杏邨的用心,今天陶杏邨故伎重演,又唱了一出稳军计。
陶太太懒洋洋的回到楼上,赌气似的说:“袁文会官升架子长,叫咱们晚七点到他那儿,庆云呐,你放心,看我见面儿后怎么说他?”
庆云只有点头答应了。陶杏邨坐在张庆云的身旁,瞟着她的肩膀,莫名其妙哭起来了。庆云不知所措:“杏邨,你、你哭什么?”
杏邨抹了一把眼泪,叹了口气说:“我想起来我的命真苦啊,我原籍在山东,八岁被卖到济南红喜堂学习琴棋书画,吟诗歌赋,十六岁,还没有结课,让直隶的王旅长以重金买出妓院,王旅长比我大二十四岁,从买出那天起,我就没进过他们王家的门儿,保定、天津都有他的外宅,我也不知道我排在第几位,我知道我和他不会生儿育女,所以我从懂得人间道理那年起,我就非常绝望。我染了一身坏毛病,喝酒、吸烟、玩儿男人,我和高司令就有来往。七七事变,王旅长奉命南逃了。日本人攻陷保定的时候,我正在那,把我吓坏了,可是治安军的高司令保护了我。他也和我正式同居了,可是他比王旅长还坏,凡是这个老色鬼看上的女人,谁都逃不了。从日本进来,他发了大财。他送给我好多值钱的东西,翡翠蛤蟆就是他抢来的。有一次他在保定跟我说,他的二太太沧州孟家的闺女,绰号儿洋娃娃,这个女人很坏,特别爱吃醋。”
张庆云听到了洋娃娃这三个字,就是一惊:哎呀,这就是沧州的那个高司令的外宅呀,也太巧了。陶杏邨看着张庆云有点心不在焉,就问:“你认识她吗?”
张庆云连忙摆手说:“不,不,不认识。”
陶杏邨儿接着说:“洋娃娃到了保定,高铁杆儿就把我撵到天津,我想自己得找自己的出路,不能这样年年月月天天的鬼混了,现在是住洋楼坐汽车,可是到了残花败柳之时,哪一个是我的知己呀?莫非我就是这样孤家寡人的一生吗?庆云,我和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怕你笑话我,我也不怕你不要我,庆云,我有的是钱,我欠你的债,我前生就欠你的债,我该偿还啦,从在电台听见你的声音,我们就好像在前生结下姻缘,我特意去电台见你,等我见到了你,我就觉得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是出身娼门的女人,向来没有这样不安,我离不开你,我爱你。”
她亲吻着庆云,接着说:“庆云,随你的便吧,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