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行医的同时,以对面的公立医院为中心突然刮起大风,西北多风沙,不一会,天就阴了。
天色变暗,我也看到了,走到门口按亮顶灯。
门外患者家属紧张地问:“大夫,你有什么需要吗?”
我无语:“没没,别紧张,一切顺利。”
我不知道读者有没有这种经历,因为无限地聚精会神于一件重要的事情(比如电视剧高潮剧情或者数学卷子)而无法注意到其他声响和气味的经历。
当垂死女人的肺泡像回春的树一样,陈旧的组织被崭新粉红的细胞一粒粒地替代掉,我仿佛能听见它们一个个“噗噗噗”冒出来的声音,它可能会激起密集恐惧症者的惊惧,也能使人联想到燕子点水或者春冰之下,群鱼吐息的声音,活力萌生。
因此对面公立医院的一场小骚动全然不知。
一开始,公立医院中人们感到寒冷,好像有一阵阴冷的风透体而过,然后在“医院的药味可真重”这种想法之中,他们重新感到轻松。
他们不知道,一只蛰伏的怪兽嗅着香气经过。
风声呼啸,我只当环境部门应当加大治理沙尘的工作力度,不知道自己正在风暴的正中心处。
外面突然传来疯狂的敲门声。
正是关键时刻,我不满地说:“快了快了!着什么急!”
我听不清那个年轻的家属在说些什么,但是秘书镇定的声线无比清晰:“失礼了。”
“咣”地一声,门被踹开,弹在墙壁上。
秘书将家属拖——不,甩进大门,转头关上大门,似乎门夹到什么人的□□,门外传来不似人声的惨叫。大门不为所动地锁死了,凳子和床头柜也被拖过来堵住大门。
秘书额头微微出汗,西装下摆也蹭点灰尘,笑容依然体面,在哀嚎BGM之下问道:“请问手术怎么样?”
我从懵逼中回神,告诉他和地上那位疑似尿了裤子的家属:“一切顺利。如果再给我三个小时,我可以使她的肺功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但是……”
可能没有充足的时间留给我用于工作了。
“外面是什么?”我问道,手下不停,给病人做了个收尾工作,时间太短,她虽然不至于当场窒息死亡,也仍不能离开呼吸机。
撤退是暂时做不到的,只能选择固守或者出门应敌。
秘书思考一下,描述道:“像一团巨大的泥巴,黑色,很臭,会将人吞入口器当中。大小颚之间滴下有明显的酸味的液体。没有四肢,蠕动从黑色风沙。好像是多种生物被黏土糅合在一起。”
描述很清晰了,显然是个非自然生物。
虽然我对门外那个东西的物种仍然一筹莫展。手机没有信号,我只好用手环特殊信道给总部写了个短信,只要网络一恢复,就会立刻发送出去。但愿赶紧来个天使救救我们。
我还想给陈晨发一条消息,告诉他病人情况比较严重,今晚不回宾馆,让他自己好好吃饭,不要来找我。
这一条同样没发出去,病人家属发出高亢的尖叫,瞪视窗外。我回头看去,一团泥巴一样的东西蠕动着一点点覆盖住整块玻璃。
恶臭的气味之浓烈,使我想起在吕家地下室度过的时光。
秘书毫不犹豫地掏出配枪,而我扫视整个病房后选择抄起空置的输液支架。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嘛,拿小刀上去和这不人不鬼的东西硬拼,绝对会吃亏的。
秘书拽起软手软脚的家属,鼓励他两句,让他将病人所躺的床挪到我们身后去,枪依然直指窗外。
那东西不停地摩擦玻璃,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它在逐渐地排出自己与玻璃缝隙里的空气,像一只吸盘一样牢牢依附。
然后……它身体的各个部分向不同方向用劲儿,玻璃碎成整齐的方块状,垂直掉落下去。
它向后退缩,类似嘴巴的黑洞却越张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