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在原地,震撼在她坚定的目光中。
恍惚间想起,温软就是这么一个人。
她拥有着柔弱的外表,极低的泪点,还有一副敏感的心肠。
但她会在功课下滑时,熬灯苦战。
会在被马术老师批评后,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爬上马背,克服心里的恐惧。
会在手指被冻出疮的日子,依然坚持拉奏大提琴。
仿佛又回到最初认识她的时候。
她独自擦了泪,目光灼灼看着他,“哥哥,我们一起埋了它好吗?”
那么善良,那么爱哭,却又那么坚强的她。
一瞬间,那些压抑着的爱意如潮水滚上来,冲得他喉咙苦涩,冲得他失了理智,伸出了手。
温软却一颤,缩着身子后退,一双明眸透出机警,看着他。
顾聿铭见状,心中涌起悲凉,手指慢慢放下。
其实她一直记得。
其实是他忘了。
忘了过去,忘了身上背负的父亲血债,母亲含恨而终的嘱托。
也是他忘了,温软本来就是这么一个坚强的人。
又或者他一直记得。
所以他一直不余遗力地打击她,用她最害怕的方式,最在意的点。
顾聿铭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嘲讽她,又或许,是在嘲讽自己。
“你知道你爸爸做错了事就好。”
气氛陷入冰凝。
阿姨踌躇着上前,“顾先生,温小姐,菜做好了........”
温软摇了摇头,“我不吃。”
这一次顾聿铭没有管她,眼睁睁看着她走进房间,看到那扇以极快的方式将女人娇弱的身姿掩住。
他翣了翣眼,回过眸,正对上阿姨纠结的面容,“顾先生,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顾聿铭扯着领带,有气无力地回她,“你说。”
然后坐在沙发上,垂下的眼眸映入一根验孕棒,上面两道杠。
脑子轰的一下,顾聿铭只觉在云端,怔怔听着阿姨说:“这是我在温小姐的房间里发现的,温小姐她........好像是怀孕了。”
恍若未觉的温软刚刚关了门,就接到林晚晚的电话。
她在手机的那端,惶骇的哭泣,“温软姐,那些催债的找过来了。”
温软心尖一颤,赶忙说:“你别开门.......”
“不行,我已经开了。”
林晚晚声音哽咽难抑,“我不知道是催债的,我以为是快递,哪知道.......他们来了好多人,还砸东西,我劝不住,温软姐,怎么办........”
愧疚涌上心头,记忆中的那个昏暗房间,林晚晚的娇小背影挡在她的面前,然后朝着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跪下来,磕着头,祈求,“求你们,给温软姐宽限一下,温软姐会还的,你们别逼她,你们这样,她会死的。”
温软深深闭上眸,捂着肚子,心如鼓跳,“你别怕,我马上过来。”
豁然打开的门,翕进来刺眼的光。
顾聿铭就站在门口,一张脸逆着光,看不清神情,但能让人感觉到,沉戾得可怕。
温软心尖颤了一下,听到他说:“你去哪?!”
手指紧紧捏起,温软咬住唇,言不由衷,“我去打工。”
高大的身影拉近,等到温软反应过来时,顾聿铭已经抢过她的电话,看也不看地冲着手机说:“她不会去你那个便利店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