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齐想问她别看什么,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在自己手背上。
他目光下移,看到被温软拽住的那只手悲伤沾了滴水。
他不由得再次抬眼,神情沉冷,嘴角笑意收敛。
周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温软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眶不断坠下。
一滴。
一滴。
像星光一样。
是她的泪。
这样的温软,他太熟悉,一如之前被记者围堵,被流氓骚扰时,她的模样。
路齐直觉她刚才应该看到了什么人。
但他不敢转头,他怕他稍微动作,就会扯断温软那敏感且脆弱的神经。
所以他只有耐下心,低声安抚,“我不看,温软。”
他看到她的身子颤抖起来,不由得更加轻声,“没事的,别怕,我在。”
耳边像是潮水涨退,拍得温软脑海嗡嗡作响,听不清路齐的话,只能哆哆嗦嗦地去拿起杯子。
冰水入喉,带来霎时的冰凉,浇在她砰砰剧烈跳动的心上,如同热火碰上冰,慌张的心渐渐平静。
路齐的声音也因而渐渐清晰起来,“还好吗?”
温软耷下长睫,轻轻作颤,“还好。”
她抿了一笑,“不好意思,路齐,可能要推迟几天采访了。”
路齐松了口气,眉宇却依然紧蹙,“没事,你回去好好休息。”
只是,在回家的路上,路齐还是忍不住问她,“你今天看到了谁?”
他注意到副驾驶上女人倏然攥紧的手,不由得多嘴一句,“不说也没事,我就是好奇。”
温软低下头,飞驰而过的流光溢彩将她头顶一片耀得斑斓破碎,一如她的声音怅然深远,“就是以前欺负过我的人。”
欺负?
以前的温软走哪里都有顾聿铭保护。
谁敢欺负她?
除了那空缺的三年......
是精神病院里的人。
路齐抓紧方向盘,嘴唇抿成一条线,直到目送温软下车时,他都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顾聿铭这件事。
但是温软却突然回过头,看着他,“能不能......”
她顿了顿,欺罔的音恍惚笑了下,“不要告诉顾先生这件事。”
路齐看着车窗外的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温软拢了拢被夜风拂得零碎的鬓发,笑了笑,“顾先生,马上要结婚了,没有必要让他知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琐碎小事。”
路齐沉默下来,突然想起林晚晚说的那句话。
‘路齐,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就是喜欢上温软了’。
他猛地抓紧方向盘,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仿佛妥协般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像是担心什么,他又叮嘱一句,“但是以后要是再碰见那人,你可以告诉我,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你对我来说,也是朋友。”
温软略诧异地抬头,盯着路齐,然后缓慢地,郑重地,点了头,“好。”
目送着路齐走远,温软才走回家,打开门。
乌漆墨黑的房间,扑面而来浓烈的烟草味。
凛冽,又窒息。
温软瞥见沙发处微弱的一抹猩红跳动,不好预感渐渐浮上心头。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