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铭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热牛奶,匆匆上楼去了。他拧开何大中的门锁走进屋,看到何大中躺在床榻上,侧头看着他。
“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身份见面。”何大中有气无力地说。
“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没什么区别的。”汪直铭在他身旁坐下,说,“有什么话,你大可对我说。”
“后面的这句话,应该是我开口先说才对。”何大中强挤出一丝微笑,“借着这个为数不多的机会,你有什么疑问尽量说,我尽可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何大中话语中透漏着些许凄凉,这让汪直铭感到了不安,总觉得接下来有什么坏事要发生;“我的确想在你身上知道近来发生的一些事,但如果你全说了……”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将知道的事和盘托出了,对你来说就是弃子了?”说到这里,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以至于脸色更惨白了。见状,汪直铭赶紧为他倒了杯水,却被何大中拒绝了,“下棋的人怎么会想不到自己也是棋盘上棋子?既然是棋子,弃子与被弃子没什么奇怪的。你何叔来你这里,不是腆着脸皮让你护住我这条命,只是为了保护潜伏在上海的哪些为国效命的革命志士。”
现在的何大中对于汪直铭来说无疑是陌生的。几乎在隔夜间,那个刮地三尺的市侩商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颇有大局观的军统上海站站长,爱国志士。但汪直铭不可能因为他刚才的一席话而热血澎湃,一股脑的去为军统效力。
“其实,何叔想必也了解我现在的处境,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以保全了。”
“你不要多想,更不用担心,我不会强人所难,更不会让你为军统做什么,而且,接下来的事也轮不到你来做太多。”何大中打消了他的担心,说,“在滨崎眼皮子底下绑架韩五爷,我不该做但不得不做,虽然保住了黑百合的秘密但因此闯下大祸了。行动失败后,军统站有被日本人一锅端的风险了,如果我猜的不错,军统行动三处的郝处长已经获悉了上海这边的情况,为了保护其他同志不受我的事牵连,一定会重新任命新的站长来上海主持大局,至于我呢,会被移交到重庆接受组织处罚。其实,这个可能不大,毕竟日本人已经封锁了上海各个要道出口,送我出上海本就冒太大风险,说句可悲的话,我活着离不开上海了。”
牺牲何大中而保住上海整条情报网,对于军统局高层来说在划算不过了,当然从大局层面看,军统舍弃何大中是明智的选择。
何大中走入死胡同了,前有日本人搜查后被自己人舍弃,他只剩下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你为军统,为国家在前线“浴血奋战”,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做的这么绝吧。”汪直铭违背了真心去安慰他,虽然何大中知道这是假话,心里应该好受许多。
何大中摇摇头,苦笑着说;“没有硝烟的战争不代表它不残酷。我们眼中只有上级下达的命令没有其它,为了完成任务,任何感情都会成为阻碍。”面对接下来的结局,何大中表现出来不是惊恐和沮丧,甚至没有无奈,而是坦然,“这句话,是我带小何加入军统时教她的第一个特工生存法则。”
“可她有的时候会心慈手软,想必不是你最心仪的学生。”
“是啊,尤其在暗杀你这件事上,她始终下不了决心。”何大中说,“到了现在,我倒觉得她不杀你倒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考虑问题比我全面,不得不承认,我在识人这方面确实不如她,她是我的骄傲。”他看向了汪直铭,眼神中充满了请求,“看在她为小君治病的份上,在必要时,要保护好她。”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她的。”汪直铭在他中听出了交代后事的味道,至于安慰的话他不想扯了,趁这个机会,他想解开心中的一系列的疑惑,“事到现在,何叔,我想在你这里确定几件事。”
“你说。”
“韩五爷死前,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