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之缘。他左顾右盼不见何苒苒身影,回头问小五,“她人呢?”
“何医生刚走不久。”小五老老实实回答说。
汪直铭来不及多问,匆匆追出了门。
雪越下越大了,灰蒙蒙的苍穹下大雪纷飞,不到半个时辰,街道上积累了厚厚的雪层。汪直铭寻着一排刚刚踩下的脚印往前走,在缙云烧饼小店钱找到了何医生的身影。她穿着单薄,冻得直跺脚搓手;雪花在她的长发上越积越多,不复乌黑油亮的样子;附近明明有店家临时搭建的棚子,她却不去躲。
店家打包好了烧饼,隔着小门窗递给了何苒苒,她一手拿着滚烫的烧饼,另一只手在口袋中翻出了几角钱,做完了这笔交易,她迫不及待地咬了口烧饼。
汪直铭站在了她身后,撑伞替她挡雪;“你能来我家为小君看病,我很感动,谢谢你,王医生。”
“是王院长安排我来为汪闵君看病,算是工作的一部分,所以,你没必要谢我的。”何苒苒似乎很厌恶他,因此板着脸与他保持一段距离,爱答不理地回答说。
接下来,何苒苒不再搭理他了,而且急于离开。汪直铭心知不受她待见,此刻却舔着脸皮跟着她,仿佛是何苒苒身上的狗皮膏药。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如此单调,和两人间的沉默不语一样无趣。
他点上了烟,吞云吐雾;她捧着烧饼,狼吞虎咽。他们在同一个世界,又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路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汪直铭不想再继续沉默不下去了,即便两人有很大的隔阂;“小君她的病真的能治好吗?”
“汪小姐的病情不容乐观,她换得是肺结核,中医无法完全治愈她。”何苒苒说的很直白,也很中肯,“不过你也不要太灰心了,现在有一种新药叫盘尼西林,能治好她。”
汪直铭眼前一亮,重新焕发了希望;“是不是我拿到了盘尼西林,就能治好她?”
“是的。”何苒苒肯定地说。
目送何苒苒离开,汪直铭陷入了沉思中,他对盘尼西林有所耳闻,这药不但价格昂贵而且相当稀缺,一药难求。但为了治好小君的病,他即便翻遍整个上海也要寻得这药。
在烽火连天的年头,盘尼西林是相当珍贵的战略物资,日本加强了该药物的管控,一般人是很难得到的。汪直铭想到了滨崎大夫,或许,只有他能搞到盘尼西林了。
不是万不得已,汪直铭不会主动寻求滨崎的帮助,因为,与狼共舞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看着天将要暗下来了,遂打消了立刻去领事馆的念头,心想着明早再做打算吧。回到家,他惊讶见到滨崎正在和廖妈相谈甚欢。
“直铭,你朋友来咱家做客,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我也好准备好饭菜招待客人。”廖妈回头看到汪直铭,劈头盖脸一顿责备。
滨崎扶了下眼镜,客套地推辞说,“我不想给你们带来麻烦,一会儿就走了。”
“那怎么行,你不但是直铭的朋友,还是小君的恩人,我呀可得好好招待你。”廖妈热情地挽留他,“你们先喝茶聊天,我呢去做晚饭,千万不要走啊。”
看着廖妈走入厨房,汪直铭在他对面坐下,脸色并不好看;“真没想到,领事会亲自莅临寒舍。”
“看来,你并不欢迎我。”滨崎说,“你这样会辜负了雪中送炭人的心呐。”
“你送的是什么炭?”
“令妹现在最需要的是盘尼西林,这算不算炭?”
“你把盘尼西林带来了。”汪直铭心中一惊,不由喜上眉梢,“那真要谢谢你了。”
“汪君不要如此见外嘛,我们是朋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滨崎环顾了四周,感叹说,“你来之前,大娘允许我去见令妹了,她是好女孩,识大体懂礼数,只可惜,正值芳华却重病缠身,我替她感到惋惜。所以,我希望她能快点康复,享受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