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氤氲着白雾,袅袅冉冉,黑白棋子纵横十九道。
“人生的话本,陛下早已看过了,再次选择这个话本,是因为这里有值得的人,冬日总要为春日作序。”
池弋铎看着小几上的棋盘,明明是白日,他却仿佛置身于阴影下,指尖摩挲着棋子,略一看全局就放了子。
“呵,何来话本之说……整个西陵都是孤打下的,所求皆会所得。施慧海,有时雨太大了,撑伞也没用。当真是糊涂了,便才一直在这寺庙里呆着,困在这方寸之地。”顿了顿:“我的性子,我自知,念再多的佛经也没有用。”
僧人不知是看到他落子还是因为他说的话,笑了笑,随后合手:“阿弥陀佛,是陛下困住了自己,撑伞有无用,心知道就好,无悔就好。福报,需自修,勿向外求。”
池弋铎没有说话,也没有落子,而是将手中执起的白玉棋子丢入棋奁中,发出清脆的玎珰碰撞声。
“殿下的棋艺出神入化,您的造诣太深,慧海自愧不如……这盘残棋,如何做解?”
花梨木门被推开,山圻恭敬行礼:“陛下。”
“陛下,那慧海就先行告退了。褪去身上旧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呐。”
池弋铎执起茶杯,轻抿一口,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慧海的话。
山圻看着慧海离开,然后看向池弋铎:“陛下,这个僧人神神叨叨,什么鬼啊神啊的,若是惹了殿下厌烦,殿下直接砍了头就好,为何还要听他在此处胡言乱语,浪费陛下时间。”
池弋铎不置可否:“查的怎么样。”
“属下查到,表姑娘确实在回到侯府当天就恢复了记忆,这侯府老夫人确实待她不薄,今日兰若寺,就是表姑娘随着老夫人同行。这老夫人也在暗地里搜查迫害表姑娘的人,但她们还没有消息,表姑娘也已经和侯府的人都打了照面,或许她心里也已经有了数。还有,听闻咱家姑娘和小侯爷的关系好得很,那郁舟渡天天去姑娘的院子里寻她,有句话说得好,家贼难防啊……”
见池弋铎瞥了他一眼,他立马噤声。
“去放点线索给她们。”
“是,殿下。表姑娘许是去了后山看月季,如今八月份开的正好呢,您——?”
“今日莫不是太闲,要不要去慎刑司逛一逛。”
山圻躬身:“陛下,属下这就去办您交代的事,属下告退。”
深沉悠远的钟声隔离在外,穿梭于微隙的香火气息氤氲,悠远而绵长,和茶香缠绕在一起。
男人墨色眸子微沉,无人能窥见压抑其中的阴翳和暴戾……
家贼难防?呵,也不看郁舟渡有没有那个本事,一个纨绔罢了……
池弋铎年幼时用青瓷缸养了一只小鱼,那是他在池塘边捡的搁浅的小鱼,不知道是鱼儿顽皮越了出来,亦或是被哪个顽皮的给丢弃了去……无所谓,他心想。
他用帕子小心翼翼包起他,带回了房间。
官窑烧出来的青瓷漂亮细腻,他却用那价值不菲的物件来养了那随处可见的鱼儿。
母妃看到后撇了一眼,不甚关心,语气淡淡:“你若是想养便养,过两日死了便让婢子扔了去罢。”
小池弋铎谨慎小心的喂食,每天都趴在青瓷缸旁瞧,可没几天,那小鱼翻了白,小池弋铎眼里的星光黯淡了……在那之后,他就对养小动物没了甚么兴致。
有些东西,本就不配被养着……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好像一直只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