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远处乌云几乎要与山头连成一线。方氏抬头瞧了瞧，眉头微微蹙起，略微犹豫了一下，遣婆子招呼众人加快脚程。
李家为这位少夫人找的埋骨之地，是在半山腰的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四下不少荆棘野草，唯一可看的是株姿态苍劲、冠大枝垂的老杏树。一簇簇花压下来，倒有几分恬静美好。
当然，这地方并不是找人相看的，同格局风水也无半点关系。只是李家郎君从前在城外偷闲时，无意间瞥到的一处景罢了。
用他的话来说，只“物尽其用”四字便可概括。
不等众人落棺，细密的雨丝落了下来，荡在山林花木之中，蒙蒙起了层薄雾。可谓雨雾山色殊同，花窥暮云羞。
婆子赶忙为方氏撑了伞，关切道：“夫人不如先行下山，以免等会儿山路泥泞，难走不说，若再沾了凉气，怕是要小病一场了。”
方氏眸光闪烁，抬手拢了拢衣服：“不亲眼看着姐姐下葬，我怎能安心？”
眼见劝不住，婆子只好催促人落棺埋土，嘴里不停地喊着“快些”。
方氏站在树下，低头看着坑里的棺椁出神。雨水被她头顶的枝叶花朵挡去不少，直到凝满枝头才坠下，牵得花头儿轻颤，堪堪才停。
阿眠昏昏沉沉间，一滴水落了下来。
揉皱了她头顶薄薄的两圆纸钱，贴在身上，发沉的、冰凉凉的一片，有些像那晚冷却未干的血。
紧接着，耳边慢慢响起悉悉索索的挖土声，铁器嵌入土中磕着石子儿又极快抽出所发出的细细嗡鸣和妇人疾言厉斥的催促声搅在一起，好似随着细土被扬起，又随着雨水砸下来，刺得她头疼。
她努力睁开眼睛，目光略过四周土壁往上看去，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或是人，或是物，都蒙纱盖雾一般，只隐约剩个轮廓。
不过，单论扑下来的黄土和混在其中的纸钱，也足够让她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想来……她是和她的孙小姐埋在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