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耿梦为什么恨张枚?
看上去是没有理由的,但是细细想来理由有很多。
概括来说:
第一,一旦离婚,耿梦就失去了陈丰,虽然失去了家暴的丈夫,同时也失去了那个会求饶的丈夫,会对她百依百顺的丈夫。
第二,一种无人知晓的,仅存在两人之间的“共同秘密”,家暴是一种“共同秘密”,如果耿梦不对任何人说起,她的心里就会渐渐形成一种思想——只有我知道陈丰的另一面,只有我知道陈丰发怒的时候会失去控制。
这些东西是陈丰丑陋的一面,自然不愿意被家人亲友知晓,耿梦掌握着它们,所以在这个秘密之上,耿梦拥有“谈条件”的权利,她占据着主动的地位。
第三,这笔帐很亏。对于耿梦而言,已经遭受的痛苦,如同是变黄的书页,不可能恢复原来的颜色。大部分人在经历家暴之后选择忍气吞声和原谅,并非完全出于对另一半的爱和依恋,而是一种更为隐晦的心理状态,“既然我已经损失了,如果放你离开我的身边,我就再也没有赢回来的机会。”
这种心理有些类似于赌桌上已经输了筹码的人不愿意离开,因为一旦离开在赌者心里就意味着真正的失败,放弃才是彻底输了。
也正应了那句老话,有赌不怕输,赌徒就是这样的心态。
一旦离婚后,桥归桥、路归路,一朝转身,从此天涯陌路,黄泉路上再相见,彼此早已喝下孟婆汤,当年谁欠了谁,谁负了谁额,从何说起?
这一世两清,岂不是损失成了定局,再无还本的机会?
有时候,人们以为的心软其实也是基于选择的,只是有些权衡和计算在表层之下,藏在奶油蛋糕的最里面,自己都不一定能够发现。
很多东西都是选择之后的决定,只是选择不再是中小学考试时候那些印在试卷上的题。
耿梦恨张枚,恨的就是两清之后再无还手之力,张枚二十多年不愿意想起耿梦,也是因为她不想知道自己当时可能做错了什么,年轻气盛或是一意孤行,替他人做了决定。这也是贾院长为何会觉得耿梦当时甚是古怪,提起身上别处是否还有伤口时,耿梦迟疑不决,提起家暴时也犹犹豫豫。
不论其中缘由究竟为何,对于沐春来说,陈丰已经离开,他无法判断陈丰在家暴时是否处于完全意识清醒状态,亦或者说正如陈丰母亲所言——这个孩子从不说谎,他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也许陈丰身上的确患有某种精神障碍,只是人已故去,一切不过是推测。
唯一可能知晓真相的也只有耿梦,她也未必能说得清楚。
李牧对秋桐的感情也和耿梦类似,对于失去太多的人来说,如果再要继续失去,那么之前的失去可能就白白浪费了,这份损失无法带来新的“获得”,所以李牧选择原谅并非不能理解。
其中包含有很多层复杂的感情,包括爱、依恋以及若秋桐也离开,他要向谁索要往后日子里的赔偿呢?
所以李牧不希望秋桐出事,他愿意把秋桐对他做过的所有事烂在肚子里,自己慢慢面对伤痛,绝口不向外人道。
沐春不是普通的外人,沐春是李牧唯一能指望的人,他指望沐春拯救秋桐。
当秋桐端着饭重新回到病房之时,李牧从她惊慌失措和滚滚落下的眼泪中看出了秋桐的害怕,也看到了秋桐的忏悔。
这份忏悔不仅包含了事情发生的所有经过,同时也包含着秋桐想要毁灭她自己的信息。
经历了太多事情的李牧很清楚把握到了其中的危险气息,但是他不能找警察也不能告诉其他人,因为那会让他失去秋桐。
秋桐自我毁灭和被警察带进监狱对李牧而言都是“损失”,他不想要这样的损失,他想到的是把秋桐留在身边。
这便是人,复杂莫测的生物。
谁也无法拜托这种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