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笙笙从贺夫人处辞去,已然暮起。
今日来参宴的宾客离得近的便与主人家告辞,离得远的皆宿在了丞相府早已安置妥当的厢房中。
宋笙笙拢了拢织锦披风,在相府婢子掌灯下,朝着厢房而去。
行至房中,烟落迎了上来,一边为宋笙笙取下披风挂好,一边道“小姐,小侯爷已在厢房外候了多时。”
宋笙笙取步摇的手一顿“小侯爷?可有说明来意?”
烟落摇头“不曾。”
宋笙笙若有所思的曲了曲指节轻敲了敲“侯爷待了多久?”
烟落答“至散了筵席,小侯爷便在外候着了,该是有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
这谢小侯爷与她不是旧识,若非有事相求,否则定然不会纡尊降贵待半个时辰。
可又什么,是小侯爷这般矜贵之躯都做不到,还要仰仗她的呢?
宋笙笙不解,但那小侯爷对待犯错的婢子尚未苛责,想必不会为难与她。
思及此,宋笙笙道“去请小侯爷进来,再去沏壶茶。”
烟落应是,转身忙去了。
………………
宋笙笙刚将茶倒上,谢隽意就推门而入。
此刻的谢隽意褪了绛紫色的游麟衫,着了月蓝色常服,褪了冠,头发懒懒束起,倒是不像个天潢贵胄,而是翩翩少年郎了。
烛火明灭,谢隽意的眉眼就隐在了期间,冷清的面容竟添了几分柔和。
宋笙笙对着谢隽意一礼,随即大方落座,将茶推到谢隽意手边。
谢隽意瞧了一眼,道“多谢。”
随即专心饮了口,并未言语。
宋笙笙不知这小侯爷是闹哪出,总不该是到素未谋面的她这喝一口茶。
宋笙笙有些狐疑,莫非这些个王孙贵族都这般琢磨不透么?
还未待宋笙笙继续天马行空,谢隽意又开了口。
“今日唐突,望宋姑娘见谅。”
“本候今日来此,是想请姑娘全本候一个夙愿。”
沉沉稳稳,声线不是少年的稚嫩,而像是历经岁月洗涤打磨后的沉淀。
宋笙笙有些怔神,这小侯爷看着年纪轻轻,怎的活的像个行将就木的耄耋老者。
宋笙笙虽疑惑,但还是极有耐心的道“笙笙自是乐意帮忙。只是才疏学浅,或许并不能帮侯爷做些什么。”
听到宋笙笙答应,谢隽意松了口气,他也知道夜半寻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帮忙此举实在唐突,但今日宋笙笙那一曲确实酷似他母亲,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儿时家母曾为本候也如今日姑娘般弹拨琴曲,今日姑娘这一出秋风词,不禁让本候思起了故去多时的家母。”
宋笙笙心下了然,原以为这小侯爷冷冷清清,不好亲近,未曾想竟是这般重情重义之人。
其实这秋风词,也是宋笙笙的生母柳如仪曾亲手相授,每每弹起,宋笙笙也会不由自主思起娘亲的抚琴时的音容笑貌,素手纤纤。
是以宋笙笙格外能对谢隽意共情。
她对着这面冷心热的小侯爷诚恳道“不瞒侯爷,此曲乃是笙笙娘亲儿时相授,每每弹起,笙笙也会念起娘亲。侯爷一番赤诚之心,自是值得笙笙复又一曲。”
谢隽意呼出一口浊气,自己与这宋家女,竟同是天涯沦落人。
倾囊相授便让这宋家女习得这般技艺,相必这宋家嫡女的母亲便是京城第一才女——柳如仪了。
谢隽意对着宋笙笙点头“多谢。”
宋笙笙起身取来了瑶琴,拨弦转轴,琴声起,声音婉转悠扬,绵绵不绝。
少女在烛火下如葱削般的玉手纤纤,夜寒惊起,月影凄迷,不若少女沉鱼落雁。
只是这琴声并未延续至尾声,厢房的门被外面轻敲了敲。
宋笙笙倏然收势,瞧着屋外眼神有些警惕。
谢隽意示意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