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虏堡。
十月十七寅时半(04:00)。
烽燧狼烟直冲天际,号炮响彻旷野。
李过一身铁甲,手持棍枪,站在冠虏堡南门悬楼上,借着天上月光,看着下面不知从哪里来的匪徒,正在鼓噪叫嚷。
匪徒们前面二十余精悍骑士,全都马匪打扮,皮衣皮帽,骑着战马,挥舞着刀枪,腰侧带着角弓箭袋,在墩堡南门广场前,呼啸纵马奔驰,不时的弯弓搭箭,朝悬楼,墩墙射来。
“悬楼上的娃娃,可敢带兵下来,与你家李四爷一战?”
马匪骑士后面,则是家丁仆人打扮的近百人,他们举着火把,拿着明晃晃的刀枪,鼓噪呐喊,替马匪骑士助威。
李过皱眉,惊怒疑惑的看着下面,马匪与家丁混在了一起,这是什么状况,什么来路?
细细查看有些恍然,这些莫非马匪来自关外,家丁来自艾家?忽然,李过警醒惊怒,敌人都已经来到了墩堡墙下,为何周围的警铺岗哨毫无反应?!!
当初李乾临走出兵关外的时候,曾经请求同盟兄弟兼上官的谷大成,派遣鸳鸯寨堡的百户所军士,前来帮助驻守冠虏堡。
谷大成自然不会不答应,他派遣手下一个战阵精熟的总旗,名叫沙通海,带领三十精壮军士,前来帮忙驻守。
沙通海来了以后,没有应李过的邀请,到冠虏堡驻守,反而以外军不能进驻别堡理由,主动驻守在冠虏堡外面,自己与军士一同搭帐篷,说是顺带替冠虏堡监督络绎不绝前来的流民。
沙通海此举,大出李过意料之外,年方十七岁的李过,满腔热血,正直纯真,被沙通海的严守军纪,体谅他人的军人风范感动坏了。
于是,李过将冠虏堡周围三里范围内的警铺与哨岗,全部交给沙通海一同代管。
本来李过不会如此放松警惕,将如此紧要的防务交给别人,但是他由于年轻容易相信他人,加上沙通海来自鸳鸯寨堡,为人又很有军官操守,很得李过的信任。
可是,当李过看到马匪带着艾家家丁来到墩墙下面时,四周所有的岗哨,警铺全无反应,顿时惊怒交加,他知道自己被骗了。
果然,李过看见,沙通海正与哪个名叫‘李四爷’的马匪,并肩策马,对着冠虏堡指指点点。
在沙通海后面,他带来的三十鸳鸯寨堡军士,也跟马匪,艾家家丁混在一起。
李过大怒,脸上通红,悔恨不已:“沙通海,你等身为官兵,为什么跟马匪勾结到一起?难道你不怕谷大人砍了你的脑袋?”
沙通海哈哈大笑,马鞭指着李过喝道:“李过小儿,别提那谷大成,老子跟了他十多年,还是一个小小总旗,老子为他前驱,厮杀争功,他倒好,待老子还不如刚认识的大眼儿亲厚!”
“他与大眼儿喝酒吃肉,老子看着;他与大眼儿称兄道弟,老子伺候着。......”
“这些且不说,千里为官只为财,只要赏银够丰厚,老子可以忍后来者踩在老子头上,但是谷大成那厮,一年除了官定总旗俸禄,区区月一石五斗本色米,再无其他额外赏赐!”
“遍观肃州所有百户所,可曾有军官靠官定俸禄养家糊口的?每月一石五斗,老子爹娘,妻儿兄弟偌大一家子,还不够填饱肚子!”
“为何别的管队官都可以官商一体,收取好处,偏偏我鸳鸯寨堡就不可以?谷大成他有游击将军哥哥贴补,不缺吃喝,可老子要养家,要发财!”
“明白没有小子?老子背叛谷大成,就是为了钱,为了争一口气,证明老子不但可以发财,还不比大眼儿差!”
“谷大成那厮回不来了,回来也没用,鸳鸯寨堡留守的贴队官也背叛了他,没有钱养兵,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他。”
沙通海歇斯底里的喊叫,仿佛把李过当成谷大成,指着鼻子大骂,发泄这么多年心中的不爽与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