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自桃花春水中腾空跃出,乖巧的围在清霁旁逡巡一圈,而后与她的那块拼合,交织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大河。
那是,远近闻名的葬魂浦。
危崖悚立于一线之天,怪树横生蔓延,其下有银蛇狂舞,乱龙搅动,波影涛涛自天宫倾下,浩浩汤汤悍然无比的,似乎誓要把人间濯净。
雪浪排空遮蔽日月,兼天的波涛里面,有一粒小小的人影。
他身上仅拴着一条麻绳,在无边的寒水里沉沉浮浮,他竟,妄图越过上天临下的天堑。
是不要命了吗?乱石、枯枝,甚至是小到看不见的暗流,随意一点意外,便可磨断麻绳,让他失去牵引,湮灭在汹涌的波涛中。
这般想着,意外果然降临,又一股巨流自九天狂泄而下,一时间水面横分,炸耳的水音纷乱涌起,喧嚷嘈杂地旋转堵塞,惹得排头的浪花纵身一跃,顺势打下岸边一颗摇摇欲坠的枯树。
巨木入水,小小的水花一荡,并未在江中掀起一点波澜,反而被迫携上洪流里催人的力道,朝男子身上那条细小的麻绳急速袭去。
男子独自涉江,自是敏锐万分,他早已瞥见一支棕黑枯朽的枯树裹着蛮力撞来。心里快速计算几番,便择定一条应对之策。
放弃前行,以绳索为向,借着旋涡的乱流,便可险险避开。
于是,他没有丝毫的犹疑,一把攥紧绳索,大手又死死缠了几圈,朝水波的东南方向狠狠一荡。
刹时间,碎玉四散迸溅,钝木在江水的加持下,凌厉的破开一股浪头,与男子方向处的涡流急速对上,粉碎了个彻底。
如此虽险,倒也安全躲过了。
可老天爷偏不遂人心意,还未等男子松下口气,便吝啬的收了阳光,更为恶意的往人间送了股雨露风霜。
峡谷之间,刹时阴沉下来。
俄而,狂风大作,漫山木叶潇潇摇动,惊得暂且栖息在崖边的鸟雀急急扑棱起翅膀逃开,未几,大雨倾盆,叶落生悲。
而怒涛汹涌的江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雨雾弥漫,连天蔽日的大雨刺入江水里,侵进男子暴露在江面之上的皮肉间,仿佛老天正撰住成千上万把银针,一点一点压走他的生命。
手脚早已冰冷脱力,骤雨却再一次为他枷上一道窒息的枷锁。
更为可怖的是,波涛中因大雨横亘而生的雾气,它是渡江时,最为糟糕的一种情况。
果然,男子被迫在浓白的雾气中,稍稍停留片刻。
似是无措,又似是思考。
可没等多久,他便急速游动起来。无他,只因身上所剩无几的体力,并不足以支撑他多做淹留。
于是,一粒小小的人影勾着绳索,渐渐晕开墨色画卷。
画卷里,滔滔风雨如晦,乱流萧萧击空,天地之间,墨色洵然,唯在那条深不见底的江中,有一丝亮色。
亮色迅速朝对岸移动着,时而有乱石阻隔,枯木奔袭,而维系着他性命的孤绳在江水不断地冲洗之下,摇摇欲裂。
那是,一条关乎生命的绳索。
男子闷头前游,眼瞧着即将抵达对岸,崖山之上,突有一阵巨响。
是大雨之下的另一重赠礼——山石崩毁。
大大小小的石块,自高地气势万钧的冲将下来,往墨江之中、绳索之上,往一切朽然欲断的地方利然砸去。
男子想也不想,直接蜷起身子,用身体挡下它们的全部攻势。
此刻,土石摇动乱飞,一下又一下,胸口,背上,双臂间,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毫不留情的添上几笔自然的‘馈赠’。
男子却波澜不惊,甚至连眉头都未曾拧起,只见他一手牵挽住绳索,另一手飞速破开浊浊水浪,不顾身后雾气弥漫的寒江,正不断从自己身上剿下缕缕鲜血。
由此,单一板重的墨色,在血色的激荡下,逡染的鲜活万分。
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