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现出来。
有些眼熟。她的记忆力向来很好。
“等等。”她眯着眼儿,走上前去,拨开其中一人散乱的发髻,认真端详几分。
竟然是他们。
是她治疗寒毒时,在山间偶遇的挑夫。
彼时烈阳当空,天旱无雨,她与他奔跑在山林之间,谈天说地。
山间多清泉,却也解不了关中的赤野千里,多月颗雨未滴,让她忧心悬悬。
靠天吃饭的百姓,被盘剥的粮食瓮里一干二净的百姓,便是老天爷覆灭之下,最绝望的所在。
虽有所料,倒不及亲眼所见的心痛。
天灾容易解,齐心则可断,可人祸,却是历经几世来,最难辨的所在。
她和他曾经所历几世,不都是如此么?
洛清霁将目光投向两名瘦弱嶙峋壮汉,怔了怔。
曾经蜜色的肌肉,被时光束缚成干瘪的模样,高亢嘹亮中气十足的嗓门,也被熏染的低低沉沉,悲悲切切。
此刻,他们正靠在侍卫的肩膀上,勉力的支撑起身体,一步一步朝府内艰难的挪动着。
飞驹易逝,肢体易变,活下去的重压,不堪,却也勉强算的坚强。
他们一步一步向前蠕动着,朝着洛府之内。一步,是生活,一步,是希望。
仿佛门后,是另一片崭新的天地。
在那里,他们可以努力的活着,不用束手束脚,不用劳动了半天,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
黑沉麻木的目光陡然变得明亮,一股强烈的、对生的执念充盈于眼瞳里。
对,活下去,要殊死的活下去。
生命,那是比永恒的时光更辽远的存在。
洛清霁沉默的瞧着一切,曾经明亮温暖的蜜瞳里,一股不符于年纪的深沉沧桑遍布弥漫。
她在想,天下,还有多少像他们一样的人?一样的背井离乡,一样的妻离子散,一样的饿死在慢慢长途。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1)
胸中,咆哮着无与伦比愤怒,它们汹涌澎湃的叫嚣着,把眼中那抹隔世经年的沧桑激的更为深沉。
渊深不见其底,永夜不暝其志,最终所有的情绪在眼敛成一股决然之光。
那一天,她快要等到了。
一副画轴,勾起皇帝的心病,顺带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老皇帝的身体早已被酒色掏空,加之天女之事他深信不疑,旋即缠绵于病榻,宣布罢朝。
在苏寒暮的掐算下,说正殿犯了皇帝命数,须移至他殿方能消解。
于是,老皇帝大笔一挥,吩咐太子暂时入主正殿麟德,替他消灾,而自己退居早已大动土木修好的居安殿内。
当然,还不忘捎带上一众宠爱的女子。
关中旱情颇急,天怒民怨,据说有些地方大的百姓不堪其苦,已然揭竿起义。
一连罢朝几日,些微忧国忧民的寒族大臣连连上递奏疏,望皇帝早日拨款安抚民心,却被那些士族一一压下。
几条贱命而已,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再说了,多死几个又有何妨,他们还打算接受这些蝼蚁的全部家当,好购置五石散呢。
这头,皇帝还拢着自己的美人儿,心安理得的养病。
其实他着实放心的下,有自己亲手用血肉养成的恶鬼当朝,安怕他人生出僭越之心?
他越想越放心,笑着询问苏寒暮:“青云道长呀,你说孤已经退避至他殿了,那天女现在还会寻过来,坏孤的命数吗?”
苏寒暮沉吟一阵,拨弄起手边的拂尘。半晌,方才开口:“即便太子入主麟德殿代您受过,很难助您挡过劫煞。此劫甚凶。”
“那快快告诉于孤,孤要如何做?”老皇帝语气紧张,手边的美人也不香了,“道长您不是说仙宫距此甚远,仙女遥遥隔云端便分不清龙气之源,只要取一个有真龙之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