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滋生蔓延,疯狂的想要堙灭苏寒暮心底的光。
他的手脚被暗处滋生的绳索紧紧束缚住,无论他如何挣扎,却也无法逃脱。
他僵了手脚,闭上眼,任由恣意盘缠的线裹住修长的身体…未几,一张纯黑的巨网缓缓成型,咧着怪笑将他一点一点吞没。
粘稠窒息的暗夜,和落入巨网的他。
他似乎已然认命,或是说,现在的他主动迎着暗夜的绳索,由他束缚,由他吞噬。
心底的那道光快熄灭了,他亦不想在这段旅程中继续行走下去。
若无那人,任何旅途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暗夜总是会滋长负面情绪,却也能借着无边的黑暗,掩盖万种因由。
好像任何事情,都可以在阴暗的掩护下,化为虚无。
陡然间,一层水雾却凭空出现,它似是开了灵智,飞快的抖开身体,寻而化为一把水蓝色的剪刀。
“咔嚓咔嚓”,水蓝色的剪刀灵活的穿梭在巨网里,它轻盈甩动身体,锋利的破开桎梏。
所到之处,黑暗尽被驱散,接着,它化为一抔蓝盈盈的水,猛地朝苏寒暮头上泼去。
雾气冰寒,长长眼睫挂上浅浅的水珠,苏寒暮被浇的清醒了些,他缓缓抖开眼帘。
随着水珠儿的抖落,冰蓝与黝黑两相对垒的场面倏然展于眼前。
冰蓝色的雾气见苏寒暮睁眼,兴奋的绕他了一圈。
而后游走到他面前,骤然膨胀成一堵小山。像一名执盾的骑士,为他构建起坚实的壁垒,以坚不可摧的姿态守护着,寸土不让;而那黝黑深邃的暗,则化为暗夜里横空而出的长剑,霸道的霹雳而下。
苏寒暮瞳孔一震。
无他,只因那片冰蓝色壁垒上,竟缓缓开始播放上一世的画面。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1)
西域人,粟特人、突厥人,皆正好衣冠,于麟德殿上朝见天子。
此时,四海皆平,海内寰宇澄清。天子端坐于玉台之巅,微垂着眼,仿佛正睥睨着九天神州。
那是他治下的帝国,他骄傲的笑着,意气风发的接受周边小国一个接一个献礼。
丝竹管弦拨出盛世花开,胡姬献舞旋出一片锦绣,酒酣耳热,醉眼朦胧之际——
异变抖生。
玉台上,今上喷出乌黑的血轰然倒地,而一旁待客的太子也被小黄门偷袭,重伤不愈。
一时间朝堂乱成一团,无论是朝廷大臣,亦或是前来朝贺的外国使臣,都慌不择路,抱头疯狂逃窜。
而壁垒里的他,此刻正心不在焉的敷衍着纠缠他的西域公主。
国丧,举国同哀。
……
水蓝色的波纹轻轻荡漾,画面随着波纹一闪,转到硝烟四起的战场。
烽火招摇,雁断衡阳,金戈寒刀铁马。
娇滴滴的小公主长大了,她褪去华丽的宫装,褪去曾经青涩莽撞,披红袍着戎装傲立于阵前。
她肃然的面对敌军,挽满弓箭,拼命朝敌军射去。
一箭接着一箭,墨发随着黑漆大弓翩然纷飞,她的头上,是成片成片催城的黑云,是铺天如雨的飞箭。
当然,她身旁有一席青袍执剑,是他。
只见他轻松的挽着剑花,眉目淡然的收割敌人生命。
苏寒暮透过水蓝色的壁垒瞧着,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也算无心。
摧折的旌旗勾连四处飞溅的残破断肢,泼天血花洒在轰鸣的战鼓之上,染红整片天域。这里,颓圮,死亡,一切的一切并未牵动他。
他只知道,他的目标是对面的将领,三皇子。
当他毫不留情准确的将青锋插入三皇子的心脏时,战争终于宣告结束。
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一时间,一座座城池望风而降,大片江山回转入他们手里。
营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