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爬起来。
“嘶……”她歪着头,手掌贴合在脖子右侧,满脸痛苦。
完了,落枕了!
今天千秋盛宴上,大伙将有幸看到一位歪脖子将军……
“咕咚!”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里,熬了整晚的管家一头栽倒下去,随即惊吓着重新坐回椅子上,那张本就吓人的脸挂着两个黑眼圈,更不像阳间的人了。
一个没睡,一个没睡好。
一个没见到对方屋里燃灯,误以为她偷跑出去了,盯梢一宿。
一个悲伤着悲伤着,躺在地上睡着了,根本就没用到灯烛。
说起来还真是造物弄人,啼笑皆非的一夜……
——
眨眼间时辰推迟至午后,为了在实施计划前避嫌,弘亲王和舒棠皆安稳待在自己的府中,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直到宫宴快要开始时,舒棠才换上那袭隆重华贵的重明朝服,驱车赶往兴庆宫。
路上,在马车的细微摇晃之中,她失神着回忆起以往这不长不短的二十年。
前世她虽遇人不淑,惨遭毒害,但活得也算肆意洒脱。无论是人或物,只要是她喜欢的,想要的,到最后都会求仁得仁。
那个舒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伪装隐忍,她永远直率跋扈,天真快乐。她身板的笔挺,直通天地,没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更不必背负沉重的桎梏前行。
她将车轿的窗子轻轻掀起一个角,外面尚还天光大亮,耀眼的日光争先恐后照在她身上,将赤红色的暗纹与金绣镀得皎如日星。
“快看!是咱们的骄阳将军!”一声带着崇敬与喜悦的惊呼声响起,顿时激起了街道上所有百姓的热情。
平素她倒也不是不出门,只是很少穿的这样气派隆重,掀开窗子看窗外的情形更是少之又少,再借着千秋节的喜庆,街上围着的人多,所以才格外惹眼。
“草民拜见将军。”“拜见大将军。”“来,小福,跪下给将军参个礼,咱们能有今天的安稳,都是将军在战场上为咱们打下来的,你要懂得感恩,知道吗?”
一时间街两侧的百姓大片大片跪倒,自主自发的拜服在她的声名与事迹之下。其中有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男人,妇人,亦有蹒跚学步的小娃娃。
终于,他们不再以男儿郎或是女儿身来衡量她,不再以循规蹈矩的妇德约束她。
她是无论任何人都真心诚意竖起大拇指的全军统帅。
可归根结底来看……他们拜的不是她,也不该是她。
舒棠将视线从一张张朴实的面庞上移开,垂下眼眸。
都说孤军不成军,孤将不是将。
这天下安稳太平,从来就不是单独的某一个打下来的。她背后有神策军,有京军,有叶初尧,四安将军,大到将军副将小到副尉士卒,上上下下鲜活的几十万人……
而她,只是被推出来的一个契机,是皇帝与时局促成的一个美丽的意外,或者说是谎言。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舒棠毫不吝啬于给自己的表扬,她天生傲骨,勇敢坚韧,身手不凡,用兵如神……这些她都承认。
但代所有将士受这天下敬仰,她觉得,她不配。
尤其是她现正在刀锋上行走,错一步,便永远无法回头。
从万民爱戴的骄阳将军,变成遗臭万年的大佞臣。
忽然,她的视线慢慢开始被模糊住,看不清远方。
大将军府到兴庆宫的路程远归远,总有抵达的时候。
可眼前这条路,她却怎么望,都望不到尽头……
舒棠松开手指,窗子应声合拢,果决的切断了人间热络。
她闭上双眼,仰起脸,将头顶在车轿壁上,痛苦的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别这么信任我,我怕……会辜负你们……”
车轿渐渐走远,呼啸而过的疾风掩盖住周遭的谈话声。舒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