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休息几天,可以,但你要是敢一直醒不过来,我就去找你。”
“带着你爸,你妈,你哥,你弟,还有金斗那小子,拖家带口的找你团圆。”
“你肯定不安分的还想搞事业,把给你管账的弟妹方溪溪也带上。”
“我想带上他们找你,比你躺在这里可痛快多了,一枪一个,你知道的,我枪法很准。”
“这世上都没你了,他们还活着干吗?”
“好了,行了,我们就这么定了。”
“听。”
手|枪上膛的声音,在满室阳光的病房里十分清晰。
装了又拆,陈子昂把弹夹一下一下压满,自言自语,“这是我跟高斌借的,用它之前得写个说明;我们一家子都没了,总的有个地方埋,我还得打个电话,你不是喜欢平原嘛,那就埋在平原。”
把装好的枪放下,陈子昂扯着电话线回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坐着。
电话只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陈子昂的嗓音有点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陷进病床的李红旗。
“严崇,”电话那边答应了一声,他说,“问问我大舅哥,给李红旗挑墓地了没有,选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大一点儿。”
“人……不行了?”
“没有。”
电话那边,严崇的呼吸都屏住了:“头儿,墓地的事,不着急吧?”
“总得安排。”
严崇糊涂了,听陈子昂断断续续的交代。
撂下电话,严崇就朝医院跑。
病房外面有人看着,除了医生护士谁都不让进。
纪宁带着人跟门神似的,整天在外面待着。
“头儿刚才在电话里交代后事……”严崇靠墙站着不断的抽烟,忧心忡忡,“李红旗要是不行了,咱们头儿不会跟着想不开吧?”
纪宁面色凝重的朝病房的方向看。
最近来了不少人,但谁也没能走进病房一步,李红旗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照头儿的意思去做吧,”纪宁也把烟拿出来点上。
严崇瞪眼:“你什么意思?真让头儿跟着李红旗殉情啊?”
“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拦得住?”纪宁知道自己拦不住,陈子昂在病房里自言自语的那些话他不是没听见。
事实证明,陈子昂想做的事,没有他做不成的,也没人能拦得住,严崇没话说了。
要给李红旗找风水宝地,等消息等了好几天就是见不到人的李平他们,全都涌到医院来。
这层一共就几间病房,本来安静的吓人,但不管怎么要求住着李红旗的这间病房的门就是不开。
“我闺女就算是死了你也得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宋翠莲拍门的手都打疼了,踢着病房的门低声嚎哭。
少言寡语的李大河,红肿的眼睛里不断的掉着泪:“我知道你怪我们没把红旗照顾好,在怎么没照顾好,她也是我们家的女儿啊。”
“姐夫,”李安撞这门大哭大叫,“你把门打开,我要看我姐。”
“都怪我,怪我没把红旗拉住,怪我。”
“姑姑——姑姑你出来啊。”
“厂长啊,工厂刚干起来你怎么就撒手了,你还说要带着我们挣大钱啊,”赶过来的胡子安,揪着头发蹲在地上。
人都说,丧礼上的哭是一种形式,毕竟悲伤的气愤不哭几声显得不够庄重,但亲人的每一声哭喊都像是针扎一样。
还能听得到,这算死吗?
“你听,他们多伤心,但我不想给他们开门,看什么最后一面,没必要,”落日余晖的阴影里,陈子昂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个混蛋!
李红旗在心里大骂,紧闭着的眉眼频跳。
“你说什么?”陈子昂猛地把耳朵靠在她喃喃着的嘴边。
像呼吸一样轻弱的喃喃声,从李红旗不断颤动的双唇里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