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竟听闻申屠曾是建承王府门客,虽早已不是主仆,申屠如今又执掌帝王私有的罗刹院,但看今日堂审之时,申屠最后还是听从了王爷的决策,想来二人之间并非毫无交情可言。
建承王却道:“小皇帝既然敢做,就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再者,就算本王告知申屠也毫无用处,申屠此人断案出了名的诡谲,别说卢让死了,就算三司的主事都出了事,只要和凌与枫没有直接关系,他便毫不在乎,一桩归一桩,落在他手里的人反正都得死,他何必在乎牵连了谁,只管查出凌与枫是否通敌卖国,交了差就好。”
“那卢大人的案子?”霍竟欲言又止。
“觉得自己被诬蔑了咽不下这口气?”建承王看向霍竟:“罗刹院只负责审问犯人,不负责抓人,若想还自己清白,只能将那剑客活捉,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早在多年前建承王就已经得知小皇帝在私下招兵买马组建自己的势力,当时觉得他年纪太小成不了气候,如今看来实在是低估了他。
霍竟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测,却始终没有将其说出口,反倒是顾而言他:“卢大人一死,大理寺那里便有了缺口,恐怕陛下不会放过这次瓦解三司的好机会。”
建承王心下盘算过如今的事态,却笃定道:“他不会再出手,杀了卢让已经是一步险棋,小皇帝如今若是再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大理寺,无异于让那人去送死,他可以杀了卢让,本王亦可以如法炮制,他手里能掌管大理寺的能人不多,没必要在这等风口浪尖上折损一员大将,所以,大理寺卿的任命顶多是从少卿中选出一人补任,说到底,还是本王的人。”
话落,建承王用指节敲打了一下鸟笼,困于其中的八哥被惊的到处乱飞,却因鸟笼狭窄,四处碰壁。
“卢让这人贪财好色,却很是得用,有短处的人反倒好拿捏,不像申屠顽固不化,又臭又硬的石头,认识他这么多年,少见的怪人。”建承王无奈一笑。
霍竟不解道:“那王爷为何还要举荐申屠查案?”
“就是因为他顽固不化,没人可以左右,即使是小皇帝。”建承王话至此处,霍竟已然明白其中深意。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霍竟猛的转身,以手持剑挡在主子面前。
却见赵思芊出现在走廊尽头,满脸愠色。
“王爷,是郡主。”
“你先退下。”建承王挥挥手,霍竟便转身没入夜色。
“您为何要为难与枫哥哥!”赵思芊走到建承王面前当即质问。
“没规矩,连爹都不喊了?”建承王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却也拿她没办法。
“爹,您放过与枫哥哥吧,思芊求爹爹了。”赵思芊扑在建承王膝盖上,撒娇道。
建承王俯视着女儿的发顶,暗自叹了口气:“芊儿,你二人并无可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此言一出,他明显感到附在膝头的女儿肩膀一颤。
等赵思芊再抬头时,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却依旧倔强的没有流下来:“爹爹,思芊都明白,可是思芊放不下。”
赵思芊后退一步,双膝跪地,重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女儿跪求爹爹放与枫哥哥一马,若爹爹答应,思芊日后全都听爹爹的。”
建承王目视着赵思芊长久的俯身跪在地上,一时间无话可说。
血浓于水,他的女儿有一双同他一般无二的琥珀色眼眸,也有和他一样无法舍弃的执着。
执着于一人,求而不得。
“你就这么喜欢他?”建承王望着眼前的海棠树,沉声问道。
赵思芊凝滞了几息,决绝道:“女儿自十五岁便心悦于他,如今已经五年了,心意从未更改。”
建承王隐忍的闭了闭眸子,许久才睁开:“既然如此,爹便再给他一次机会,是生是死,只看他要如何抉择了。”
“爹爹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