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少夫人娘家虽然显赫,但只是个空名头,家里子女又多,据说陪嫁并不是很多。不比杨家,先先后后两个女儿加起来,是陪了一笔巨资进许家的。
会想要亏空官中中饱私囊,当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么一来,五少夫人这几个月的表现,似乎已经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她会忽然放手让自己接管家务,看来是已经把账给做平了?不然也不至于在年前把张账房家的调走。
但账做得再平,也不可能找不出痕迹……
七娘子一下回过神来,冲老妈妈歉意地一笑。
“一时走神,妈妈勿怪。”
她又开始逐个逐个地查对起了这十一个管事妈妈,老妈妈再度浓墨重彩地点出了蔡乐家的:这是内院的总出纳,专管月钱发放银钱支出,也是太夫人手里留下来的老底子了。
说起来,这十一个管事妈妈里旗帜鲜明的也就是五个,蔡乐家的与张账房家的带有太夫人色彩,而林山家的、雷咸清家的、彭虎家的——管着内外厨房采买诸事,却是许夫人的嫡系,余下五六个在府中根基不深,谁当家就听谁的,纵有桀骜不驯者,也不过出于性情,却还没有站队的资格。
如果把许家比喻成一个家族企业,那么现在出纳、公关部经理与采购、仓储、调度居然经纬分明地站到了两边,还都背景深厚不好随意裁撤……七娘子由衷地感到,许家的当家主母,的确是不好做。
交初更时,七娘子就起身送老妈妈,“以后几天,少不得妈妈多看顾了。”
老妈妈脸上笑得就更和气了。“老奴分内事,少夫人千万别和老奴客气,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就只管打发人来请我。”
她又神神秘秘地凑到七娘子耳边,“夫人听说了少夫人的行事,高兴得晚上多吃了几口饭呢,满口只说:权先生吩咐了那么久,直到今日起,我才是什么心都不用操,可以好好养病了。”
七娘子虽然不太在意这私下透露的表扬,但也不禁跟着老妈妈一笑,“能让母亲吃得下睡得香,就是我这个媳妇当得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多少话,尽在不言中。
待得送走老妈妈,她反而又拉着白露回来,再坐到了花名册边上。
“今晚老妈妈的话,都记在心里了?”七娘子就笑着问这个甜美的圆脸少妇。
今晚把老妈妈请过来,不但是为了盘一盘这十一人的底细,也是为了让白露在之后的时间内,有个攻关的重点。许家家大业大,下人不知凡百,白露就这么一个人,要八卦,也要找准对象。
白露便露齿一笑,比了比自己的天庭,“全都记在里头,就是忘也忘不掉的。”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这些妈妈们都是红人,平时下等婆子们嘴里唠叨起来,左右也离不开这些人。我听了些日子,和老妈妈方才说的也是大差不差,慎思堂偏远,院子里又都是五少夫人带来的陪嫁。满院子里说起来,上得了台盘的下人里,也就是罗纹是家生子儿,母亲和张账房家的是姐妹,但据说她生母去世的早,两家也没什么来往——这事知道的人似乎也并不多。余下的人过来没有几年,和咱们一样,在府里也没有多少亲朋好友。”
又是张账房家的。
七娘子眼前又出现了小富春的模样儿……那么娇娇怯怯的一个小姑娘,怎么看都是处理内务的料子,五少夫人都肯把一个得力助手留在自己身边了,为什么不索性大方一些,把罗纹留下来?再说,看她回答自己问题,总要慢上半拍回想,就知道小富春决没有罗纹那样熟悉内务。
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张账房家的和罗纹之间的关系?
“这个五嫂。”她不禁喃喃自语。“也实在是个高手。”
她闭上眼,在心底叫出了第一天旁听时的记忆。
当时她决定旁听,也是一时兴起,五少夫人似乎有些慌张,和她唇枪舌剑了几句,两个人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