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请妯娌们出来相见,虽然事情不烦难,但琐碎得很,一个下午都没有得闲。
到了晚上,许凤佳又被皇上留在宫中议事,一时出不来,她一个人吃了饭,去逗四郎、五郎玩了一会,又把老妈妈请来说话。
“这十一个管家婆子,说起来也是这些年府里的大红人了。”老妈妈未语先笑,对七娘子不期然就多了几分讨好。“都是多年的老人,在府里根深蒂固,年轻一点的主子们见了,都要陪个笑脸。第一次理事就能将她们调理得这样服帖的——不是老身夸嘴,这些年来也就是少夫人有这样的本事了!”
七娘子莞尔一笑,展开上元写就的活页花名册,招呼老妈妈、白露,“一起看。”
“这个林山家的,丈夫林山是……”她一边和白露、老妈妈唠嗑,一边随手补写更细致的小档案。“管的是金银器皿,这是油水最丰厚的地儿,背后没有人,是站不久的——”
七娘子一边说,一边看了老妈妈一眼。
老妈妈顿时会意,她笑了,“林山家的是夫人手里用出来的人,这些年来,对清平苑一直是很恭敬的。”
也难怪她最为恭顺,没等七娘子的眼光扫过去,就低下了头。
七娘子嗯了一声,又整理,“这个雷咸清家的,油水也丰厚,和外头男人们打交道采买,平时少不得……”
一路理了七八个人,将这些人的家庭分布都弄明白了,又再请老妈妈写了些考语,七娘子又捻起了一张纸。
“张账房家的。”她缓缓地道。“管的是所有亲戚上门送礼打点回礼,人情往来,入库出库的事。可也是肥差啊。”
许家这样的人家,每年人情应酬就是一笔大开销,凡是有开销,就是有油水。再说亲朋好友们你来我往,每年也有名贵礼物相送,张账房在外头做账房本来就是肥差,他妻子在内院也能混到这个地步,可见得这一家算是许家当红的下人了。
老妈妈就笑,“这是太夫人手里留下来的老人了,平时她倒也在小账房里帮些忙写一写账。人情往来开销诸事,是年前才得的新差事。”
七娘子看了她一眼,不期然就想到了头一天旁听时,五少夫人特地支开自己,打发张账房家一桩差使的事。
夫妻同在账房当差,其实是当家大忌,内外沟通要做手脚,方便而且难以看穿,又是太夫人的人……
七娘子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刚进门的时候,五少夫人那反常的表现。
有意思,如果不是对五少夫人喜怒不形于色的脾气有深刻的印象,她几乎要以为五少夫人是心虚了——七娘子的眉尖,就一点点地蹙了起来,她在心底将五少夫人几个月来的表现过了一番。
一进门先敲打自己,耀武扬威,向七娘子炫耀,她将整个许家的人事都握在了手心。之后又软得厉害,自己要什么就给什么,虽然有抱怨,但七娘子稍事施压,屈服的速度也是快得惊人。
如果自己不是杨棋,而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十八岁女儿家,任何一个受传统教育,得嫡母赏识的庶女填房,面对五少夫人的态度,自己会怎么想?
虽然想接过家务,但五嫂将家务把持得很紧,初来乍到立足未稳,我是不是该再等一等?毕竟五嫂虽然跋扈,但对我这个世子夫人,也始终不敢太过分。
最妙是五少夫人的这一番做作,竟能持之以恒,反复描绘,直到在一个人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如果不是七娘子多年来在刀尖上打滚,练出了一身识看眼色的好功夫,恐怕还真要被她瞒过去了。
如果自己是一个平凡的庶女,为五少夫人的态度所欺瞒,并不急于接手家务。五少夫人就足足给自己赢得了大半年的时间。
大半年的时间,她要做什么,她可以做什么?
再结合一下张账房家的反常的诡秘,以及不敢和自己对视就将眼神飘远的表现,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