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很好,多年前的夜不好,同一座城,不同光景,似乎都变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身穿龙袍的魏国皇帝走了,但又停了下来,目光看着城外,是人的一种不自觉,也许是担心这座城真的会被拦腰斩断吧,也许只是作为一个学生,担心自己的先生而已。
侯先生,侯国师,帝师,这几个头衔似乎都很有分量,但有时候,这些头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顶着头衔的人。侯国师一步向前,已经站在内城之下,又一步出了内城,又一步站在了外城,再一步出了城门,来到了那棵银杏树之下,这时候那个坐在地上的老人也抬起头来,笑了,像是两个老朋友,抛来手中那壶酒。
国师接下了酒,仰头喝了一口酒水。
“怎么还是喜欢喝这种酒,改不掉?”一个老人来见一个老人,也是一个朋友来见一个朋友。
“这一生,除了一生所求,就只有这酒还没变,其它的都没在了。”一个喝了很多酒的人无论尝过多少酒水,也不会忘记自己喝的第一口酒水是辣的。而他也眷恋着这小米酒。
两个人也不说话,只是坐着喝酒,一个穿着较为邋遢,宛若一个拾荒者,一个像是出门迎客的主人,穿着比较得体。
两个人出生不同,一个是书香门第,一个是穷苦出身,第一次见面时古寒许就是喝着自己从家乡带出来的小米酒,出门酒壶里装着家乡的酒水,不是恋乡,再说一个少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乡味,直到很久以后,忽然想起了家乡的某个人,想起了某种吃食,不自觉地喝着随身的小米酒,忽然有了新的味道,随着味道的还有某种愁绪,而且再也拂不去。
年少,之所以随身带着家乡的酒水,是因为家乡之外酒水贵,最重要的是那时候觉得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两件事,酒和剑,左腰间挂着木剑,右腰间佩戴酒壶,少年白马醉春风,仗剑天涯,那时候他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做的,只是少了白马。
但是那时候,某个人身边就有一批白马,本想着要把那匹白马拐过来的,但那书生着实精明了一些。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么?”
“记得,在一座草庐旁,那时候你总是色眯眯地盯着我的白马。”
“是的,那时候你的白马比你还好看。”黑袍老人有些惊愕地看身旁这位落魄的熟人,然后默默无语。
“这么意外?就是比你还好看。”古寒许说道,然后喝酒,仿佛只有喝了酒水才能继续这个话题,仿佛酒水能够积蓄一点说下去的力气。
“年纪比我还小一些,怎么就老这么快?”是的,这个姓侯的老了,白发苍苍,皱纹多得都快不认识了,看看这副模样,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采,没有了当年那个捧着书卷骑着马游学的读书人的痕迹。
那时候感觉呆呆的,完全是个读书人的腐儒气质,如今都不复往昔矣!
“时间都过了那么久了,怎么能不老呢?”都过去那么久了,什么当然都变了,有谁知道当年在茅庐里相遇的两个少年,一个只是想读书,然后考一个功名,一个只是想做个行侠仗义的江湖人而已。
现在两个人坐在一起,一个是国师、帝师;另一个也是国师、帝师,一个终身事魏国,一人事北国。很多人是这样,很多事也都这样,走着走着就不得不走了另外一个方向,但是在心里不止一次都想过要是沿着当初的方向走下去会怎样。也许都没有答案,但是最初的那个念头一直都在,时不时地冒出来,一直往复着,忘不了。
“这么多年,书读得不错。”黑袍老人说道,当年穷苦游侠腰挂木剑,悬酒壶,一个书生捧着书卷,牵着一匹白马走过一段时间的江湖,游过一段另类的学,离别时一个人曾说“修行吧,读书读不出个黄金屋来。”,另一个也说“读书吧,老是这么下去,去讨一碗水都被嫌弃。”。当然那时候谁也没听谁的。后来一个真的开始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