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舌尖顶了顶腮帮,一句“阿嫣”才刚落下,马车倏停,外头传来隋安的声音。
“世子爷,雍华门到了。”
该下车了。
谢斐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交代:“宴席上人多,记着不要跑远,江幼年应该也会过来,你可以同她叙叙旧。”
沈嫣不冷不淡地点点头。
宫宴设在琅华水榭,自雍华门入掇菊园,再走片刻便至。
远望去,两岸秋景如打翻的染料,碧云天,黄叶地,丹枫如火,银杏金黄。揽月湖之上碧波偃动,长天一色,风景应四时而变,无论何时都有别样的风情。
虽比不得外头的名山大川,但囿于方寸之地倒也难有这样巧夺天工的盛景,且这琅华水榭是为今上特意为皇后所建造。帝后情深,渐也成为紫禁城中一桩美谈。
谢斐才一踏上曲廊,便被几个勋贵子弟喊了过去。
走之前,他脚步微微一顿,回过头来捏了捏她的手心,启唇一笑,“乖一些,便准你去东岳庙。”
沈嫣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像被人勒住脖颈一样难受。
水榭那头,沈嫣远远看到江幼年奋力朝她挥手,“阿嫣,这里!”
沈嫣呼出一口气,胸口才慢慢舒坦一些,加紧步伐往前面走去。
而水榭内,众人也在听到江幼年那一声后齐齐朝她的方向瞧过来。
今日的宴会较之朝会、祭礼等重大场合更加随意些,不必穿着庄重繁缛的礼服,但这种难得百花齐放的聚会,众人都在首饰和衣裙上狠下功夫,只恨不能艳压群芳,因而湖边一时名花招展,攒红斗绿,教人眼花缭乱。
可到了沈嫣这边,一身淡雅的蜜合色袄裙竟显得不大合群,清而不寡,丽而不妖,立领对襟衬得玉颈修长白皙,冰肌雪骨,亭亭玉立,美得让人心惊。
她自曲廊款款而来时,如一众橙黄橘绿里落下一颗莹润夺目的明珠,在淡金色的秋阳下熠熠生辉,一瞬间江山盛景皆成了陪衬。
就连水廊边几个世家子弟也看直了眼,直到谢斐凉凉的眼神投过来,才自觉冒犯,忙移开了目光。
沈嫣来到水榭,众人纷纷向她躬身施礼,沈嫣一一颔首致意,随后,江幼年就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大昭的宗室贵族之间多少沾亲带故,当今皇后正是卫国公府的嫡女,也是江幼年的亲姨母、阳陵侯夫人的嫡亲姊妹,是以江幼年自小便是千娇百宠长大,出入后宫犹如自家。
重阳宴与中秋宴不同,后者只有宗室皇亲受邀入宫与帝后用一顿家常饭,今日的宴席则多了不少公侯子弟以和高门嫡女。
不过,像大夫人王氏那种中下品官阶的命妇一般不会受到邀请,在座的若非出自勋贵之家,也必得是高品命妇才有资格赴宴。
当然也有几个是江幼年请来的贵女,昌平伯之女程楚云便是她们在闺中的手帕交。
三人年岁相仿,江幼年十七,程楚云十八,都还待字闺中,沈嫣却是十五及笄便嫁了人,如今不过也才十八岁。
沈嫣扫视一圈,发现一些世家子弟虽瞧着克己守礼,目光却也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瞥,便知今日的主角大概是江幼年了。
她是皇后的外甥女,又是阳陵侯的掌上明珠,这两年皇后和阳陵侯夫人都操心着她的婚事,时时留意京中子弟,这一年来几次宫宴也是为她物色夫婿而设。
不过江幼年自己并不急,反倒是见沈嫣早早嫁人,而谢斐又偎红倚翠处处佳人相伴,打心眼里对男子多了几分抵触,择婿的眼光也高了不少。
好在皇后不会草草替她决定人选,便也由着她慢慢挑选。
趁着皇后未至,女眷们三五成群坐下来闲谈,江幼年兴高采烈地说这几个月在京中的见闻,因沈嫣素日不出内宅,程楚云也闷在闺阁里规规矩矩地研习女红,唯独江幼年今年是镜春园、万岁山、南海子去了个遍,她讲起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