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汪辉在考古研究所工作也有小十年了,当初他刚入所时沈魏风也恰好研究生毕业来所里工作,两人在那时有过一段极其短暂的和睦期,彼此会把对方视为同年参加工作的同事,比和所里其他人的关系多了一点特殊感,交流自然也就更多一些。
但沈魏风在任何一种关系里都是话比较少的,而汪辉则更年轻更爱表现,不管在人际关系上还是为人处世上,都展现了一种更为游刃有余的处世能力,而这些是沈魏风所不具备的,也算他的短板。以至于这种差异一度让汪辉产生了一种错觉,书读多了人就是傻,混社会呆头呆脑完全不开窍,就知道闷头工作。直到他与沈魏风一起参与了两次发掘工作后,沈魏风直接干了副领队,而他还仅仅是个技工,两人的地位天旋地别了起来,他才真觉得慌了。
可正视自己的问题远不如寻别人的错误来得那么容易,汪辉的这种发自内心的慌乱很快就被他找了个出口给自洽掉了。
他竟然拐弯抹角地探知了沈魏风的家庭背景,当然知道后免不了震惊不已,然后就自然愤愤不平起来,再然后内心的慌乱就平稳地过渡到了“这个世界太不公平”这个很多人都跳不过去的老梗上。
按理说“生而平等”很多时候就是一剂心理的安慰剂,不信就认命活下去,相信便只能挣扎,逃过了自我谴责的汪辉就陷在公不公平的泥潭里总也不能脱身。
可事实是,没有足够光鲜亮丽的学历,没有可以依仗的强大家庭背景,汪辉有的只是他那份天生的聪明和打小历练出来的世故,但这些在考古研究所都不是能拿来晋升的阶梯。
这有点远古的宿怨按理说在沈魏风离开考古研究所去读博以后就该无疾而终了,可天不从人愿,在冯村这个项目里,他们又冤家路窄撞到了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汪辉连个技师也没混上,而沈魏风已经博士毕业,走了仕途,这次又被特聘了来做了领队。
老话儿说得好,人比人死,货比货扔。
汪辉当然不愿就这么认命,他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不甘。
如果不是他沈魏风,他完全可以让在中国不谙世事的苏筱晚爱上自己,在感情的角斗场上赢回所有的尊严,也许发展得好还能耀武扬威一把,把自己变成令许多人羡慕的有绿卡的半个“假洋鬼子”。
可惜,在这场雄竞的角力中,他又败下阵来。
是的,也许他就要沉下去了,可是他不愿只有自己堕落到底。
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苏筱晚是非常合适的陪葬品,也是沈魏风浑身上下最不能触碰的软肋,可以想见,没了苏筱晚的沈魏风该如何继续平静地生活下去。
当然汪辉也觉得沈魏风再怎么割舍不下苏筱晚总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疯子有疯子的理智,只是这理智全浸泡在疯狂里,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办公室在沈魏风一声吼之后陷入了短暂的平静,顾所长不为所动,仍是一言不发,只是沉着脸,态度更加严肃。
在来到冯村的这十来个小时里,顾所长已经洞悉了一个事实:一个外形靓丽的女专家在考古队的破坏力是惊人的,眼前的这些男的或深或浅地掉入到了这个旋涡里,沈魏风是陷得最深的。
这就好像一只领头的雄狮,虽然实力最强,可现在身负重伤,流出的血招来的除了苍蝇和兀鹫,还有等待上位想要咬死它的其他年轻雄狮,被觊觎者的伤残在自然的角逐中常常是走向死亡。
这不,只安静了片刻的汪辉又开始了发难。
“沈队,何必发那么大脾气,我们也是实事求是,就事说事。就在前两天,苏副队长和咱们不是去了一趟镇上,我们几个人在未平街上撞见了她,你们知道我们还看见了谁?上次那个来咱们队的男专家,号称苏副队长师兄的那个。这俩人鬼鬼祟祟的,见面也不说话,直接就进了那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