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的声音遥远而无处追寻,潮热的海浪层层叠叠,包裹着稀散的糖浆,在渐渐浓郁的旖涩香气里互相融化,互相渗透……
像是温热水流里阳光晃动的幻觉,点点碎金色在眼前和脑海中涣散,用力握紧的拳头除了从指缝里流淌的海水外,什么也抓不住。
一叶孱弱的小舟在滔天巨浪里狼狈不堪地维持着平衡,就算海水灌进船里也握紧了唯一一点支撑的船桨,面对着即将吞噬掉一切的海浪,抖得宛如筛糠。
人族的意志在困境中显得格外可贵,就算濒临崩溃,也咬紧嘴唇支撑着身体不倒下。
但海水不会放过任何闯入的人,汹涌翻腾的浪愈来愈高,小舟幻境般地随着浪花翻倒,倒扣进深不见底的海面,陷入窒息的水底。
人族的挣扎终究是徒劳。
饱受摧残的身体陷入极度的脆弱疲惫,尝遍水流的精神却不合时宜地半睡半醒,每一根神经都被浸泡入黏腻的散发香气的药里,松松软软。
古老神秘的呢喃汇成陌生又熟悉的语调,宛如神明的呓语,又仿若传说中鲛人的歌声……绮丽的美感拨动着一塌糊涂的神志,将被海水倾覆的恐惧和痛苦尽数抹去,只余沉浸其中的快乐。
在意识最薄弱的边缘,深海的嗡鸣化作温柔的安抚,慵懒的爱意在耳畔回荡。
你想要的,都会实现……
当第三日的太阳染着金色的赤芒升起,一块块细碎光斑泼洒在终于回归平静的海面,温热甜腻的海水包裹着这片海洋里最珍贵的宝物,送上水面。
一切结束的刚刚好,卡在完全融化的边缘。
……
疼。
好像渡劫失败了。
最后一道心魔劫或许根本没有过去,不然这两日怎么会那么难熬。
干哑的喉咙艰涩地咽了咽,渴得好像在海水里浸泡了无数个日夜,明明被水流缠绕,却一口都喝不得。
沈忘州难受到烦躁,眼睛还未睁开,脑袋在枕头上小幅度蹭了蹭,嘶哑开口:“水……好渴……”
嗓子像生生和着海水咽了口沙子,说话声音就是声带摩擦沙子发出来的,疼得遍布殷红齿痕的修长手指用力攥紧了锦被,含糊地低骂了句什么。
沈忘州以为自己还在那个停不下来的梦里,灭顶的感觉和窒息感同时折磨他,他魇住了似的张开嘴,想要顺畅地呼吸。
正无助地低声呢喃时,柔软唇瓣上贴附了一只冰凉的瓷杯,好似噩梦途中被温声叫醒,沈忘州攥紧的手指渐渐松开。
温热的,带着甜味的水沾湿了干涩的嘴唇,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睛还未睁开,已经张嘴咬住了杯沿,用力喝了起来。
一杯又一杯,喝到第三杯时沈忘州才舒了口气,缓缓睁开了和嘴唇一样红肿的桃花眼。
平日眼神里总是染着层不耐,看起来格外暴躁不近人情,如今眼角眼尾都覆了层胭脂红,就多了点儿惹人欺负的可怜。
不柔弱,反而像倔着不服输的狼崽子,双眼通红地瞪人,就算龇牙也只会激发别人将他按在地上欺负的欲|望。
沈忘州视线渐渐清晰,他被抱在一个沁着冷香的怀里,脸颊靠在肌肤滑腻的锁骨上,整个人的重量和平衡全压在对方身上,全然一副废人的姿势。
“师兄,不喝了么?”司溟懒倦轻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些许惹人怜爱的困意。
沈忘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漂亮的少年,一时间无法将这张脸和梦里那张让他揪着头发哭骂的脸关联起来。
他乖软懂事的小师弟,怎么会干出
那么畜|生的事儿来。
司溟体贴地又倒了杯温糖水,送到他唇边,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脸颊,低垂着眼睫,眼神里全是满足和依赖,低声唤他:“师兄……”
沈忘州应激似的浑身一颤,眼睛都睁大了。
这声音在梦里百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