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郎灌下一杯酒,双眼通红地望着桌案,半晌说道:“我拒了皇上三次。”
“你总不能一直躲在江陵,以后有何打算?”谢玄担忧问道。
王献之揉着额头,懊丧说道:“我不知道。”
谢玄想了想,“我给三叔修书一封,请他想办法调你到地方任职,远离建康。你携娘子赴任,暂时莫回去了,如何?”
王献之默然半晌,终于说道:“一个月前,谢公刚让我出任尚书仆射府的长史……”
见他又开始倒酒,谢玄上前拿走酒壶,“子敬,别喝了。”
“谢公已将募兵之议上奏。”王献之按住酒壶说道。
谢玄忽然停手不动,“然后呢?”
“皇上想亲政,太后也有意归政。奏疏还留在西堂,若皇上发群臣商议,此刻得有人站出来支持谢公。”
叶夕左右望望,见他们表情肃穆起来,不禁问道:“什么募兵之议?”
王献之满脸醉意,指着谢玄说道:“谢公给我看了他的信,他的提议,他来说。”
谢玄眸色冷冽起来,“北秦厉兵秣马,虎视眈眈。晋国得建一支不受州府牵制,不被士族掣肘的军队,此事刻不容缓。若秦国南伐,晋人不能只仰赖州军。近年国库盈足,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王献之点头,“此乃大事,我支持你!”
叶夕一愣,随即了然,她毫不意外。谢玄誓要打造清平天下,掌控兵权是必经之路。对此,他一定筹谋许久。但是……他去做这些,便不会回江陵了吧……“谁来领军?”她接着问。
“当然是幼度!”王献之看向谢玄,“我手里的笔,平时写写字帖尚可。若论文韬武略,晋人还有谁比他谢幼度更合适。我做谢公长史,亦是表明家父王氏一脉的态度。”
谢玄拍了拍王献之的肩膀,“我太年轻,朝中老臣不一定同意。”他眸色变得深邃,“既已走到这一步,我当全力以赴。不过子敬,你出去暂避一时也未尝不可。三叔上疏募兵之议,皇上一关注此事,就无暇管你了。”
王献之怅然摇头,支吾说道:“谢公用人之际,我……我此时离开实属不义。何况家父一向与谢公交好……也不希望我调往地方。”
“若长公主继续逼你呢?郗娘子怎么办?”叶夕突然问道。
王献之捏着酒壶,没有说话。
“原来如此,”叶夕恍然一笑,轻轻摇头,“能否护住郗娘子,取决于王郎君的决心。既然王郎君不想离开建康,想必心中已有决断。只是这选择太过纠结,看起来太过凉薄,郎君过不去心里这关,于是来寻好友以求一醉,听谢郎安慰你说做得没错,这样心里便能好受些。我说得可对?”
王献之捏酒壶的手隐隐颤抖,眼眶更红了。
“阿夕。”谢玄望向叶夕,眼神示意她莫再说了。
“不仅王郎君要回建康,谢郎也该回建康了吧……”叶夕顿住即将失衡的声音,强行笑了笑,“你们先聊着,我去楼上看看孩子。”说罢,她站起身。
“我羡慕你们,躲在江陵逍遥自在。”王献之话里带有三分醉意,言语疏狂起来,指着她说道:“叶娘子与我想的流民不一样,怪不得幼度不顾非议,这般钟情……不过你们在江陵躲不了一世……你想跟幼度长久,就得藏好自己……谢家叔伯寄他厚望,你多体谅体谅他吧。”
叶夕停下脚步,偏头望来。谢玄用口型说道:喝醉了,莫理他。然后对王献之说道:“阿夕是世间难得的珍宝,是我执意要娶的妻子,我若不追紧些,她根本不会跟我。我们并非躲在荆州,就算回建康,我也不惧人言。”
王献之偏头听着,不禁失笑,“这话,等你回建康再说。”
“那你自己呢,我的建议,你再好生考虑考虑。”谢玄蹙着眉头说。
王献之摇摇头,双手扶着酒壶,额头抵在壶盖上,“我就算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