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言罢,殿外一片死寂。这时,宫城北方遥遥传来奇怪的声音。
“轰!”“轰!”一声声隐约传到殿前,大家才真切意识到,竟然真有反贼胆敢攻打禁宫!片刻前还井然有序的殿前台阶,霎时乱成了一锅粥。
“护驾!护驾!保护陛下和太后!”
“走走走!从南门出宫!”
“到底怎么回事!建康城里天子脚下,怎会有反贼啊!”
“羽林郎禁卫呢!赶快去剿贼啊!”
许多人顾不上斯文,转身奔下台阶,朝宫城南门发足狂奔。还有的人要冲进殿内保护皇帝。宫人们被吓得尖叫出声,纷纷往殿柱后的隐蔽位置躲藏。帝位上的少年看到殿堂乱象,无措地站起身,转头望向身边的崇德太后,头顶的十二玉旒撞得哗哗直响。
因为新帝年幼,谢安之前便请崇德太后再次临朝摄政。此次朝会,太后与新帝并坐,接受群臣朝贺。太后眉目凝重,伸手握住皇帝的小手。
局面骤然生变,谢安压下满心疑惑,扶住新帝说道:“太后,陛下,禁卫已在北门抵挡,绝不会让反贼攻入内宫。”
王坦之拧眉道:“光天化日,反贼攻进都城和禁宫,简直闻所未闻,匪夷所思!城门卫和羽林郎都是酒囊饭袋吗!”
“太后!陛下!谢侍中!王侍中!”御座下忽然传来呼喊。谢安转头看去,见是桓伊疾步到近前,他跪地礼道:“可否让太后和陛下先出宫暂避?”
谢安想起来,是了,适逢新岁,各州刺史要回都城述职,前些天桓氏那些刺史都见过了,桓伊要晚到几天。此刻他身着官帽朝服,因为国丧,帽上还绑着白布。若无宫门变故,桓伊本该向新帝和太后恭贺新岁的。
小皇帝刚登基就遇到这种变故,难掩面色慌乱。但很快,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镇静下来,攥紧双手说道:“朕若弃宫逃窜,便成了天下笑柄。”他干脆重新坐下,挺身振袖道:“朕就坐在这里!要是反贼杀进大殿,那是你们护驾无能,是朕的命!朕认了!”
十一岁的少年声音稚嫩,却字字坚定。谢安、王坦之和桓伊大感意外。太后微微点头,“朕亦在此陪伴皇帝。”
谢安飞速思忖后,躬身礼道:“臣留守大殿,誓死护卫太后和陛下。”王坦之也表示要死守在这里。
桓伊轻叹一声,随即利落说道:“有劳二位侍中护驾,我去云龙门助禁卫退敌!”他起身匆匆拱手,不待对方回答,便转身跑向殿外。
官帽宽大,朝服沉重,跑起来颇不方便。桓伊一出大殿,便脱去官帽和朝服,只穿里面一身锦白长袍。入宫时,随身佩剑已被收走。桓伊迅速四顾,见前方有名禁卫腰佩长刀,手执长戟,便轻步上前,从背后抽出那禁卫的腰刀。
“什么人!”禁卫猛然转头。
“借刀一用!”桓伊负刀在背,已然奔远。
建康宫北方是华林园,云龙门就在园林东面。桓伊穿过重重回廊甬道,终于来到花园边缘。宫门就在脚下石道的尽头,声声撞击轰然入耳,不断有羽林郎从内宫赶来,死死抵住宫门。宫门上方传来兵器激烈交战的声音。想来反贼在外面搭梯攻墙,可能已有不少人爬上了宫墙。
远远看去,那木门已经摇摇欲坠。桓伊横刀飞奔。他刚走近,却见宫门渐渐倾塌,一声巨响倒在地上。
“冲!”“杀进去!”外面反贼见宫门倒地,顿时群情激昂,纷纷扬起武器冲杀进宫,跟禁卫杀成一片。瞬息间,已有反贼冲到近前。桓伊再不多想,提刀迎敌。
不远处,羽林郎将大吼着叫手下守住华林园,自己转身就被一拥而上的反贼砍中手臂。
桓伊刚打退一名反贼,身侧立马涌来更多人。纵然他自幼随桓冲在军中练武,也应对得越发吃力。面前戳来两杆长矛,他抬手扬刀抵住。这些反贼身着布衣道袍,手拿武器,远处有名中年道人在发号指令。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