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摇晃走在路上,穿过街道,走出南城门。车厢里,谢玄倚靠着车壁。怀中的叶夕一直将脸埋在他的肩头,紧挽着他的脖颈,指尖将他的后背抠得生疼。但谢玄没有松手,因为他感觉到怀中人,正在隐隐颤抖。
“阿夕?”他轻唤。
她冒出含糊不清的呢喃,“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谢玄微微用力,抱紧了她。
“你也不是。”叶夕偏头,声音清晰了些,“好生气。”
“不用理他们。”谢玄沉默片刻,又温柔说道:“都是幻象,回去睡一觉,就当做梦,醒来就忘了。”
叶夕放松了些,嘟囔着表达不满,“我不喜欢这次的幻象。”
“这次?”谢玄敏锐察觉到不对劲,“还有上次?”
“上次……”叶夕脑海忽然涌回一些记忆,“哦对,上次阿徽给我送回手札,她心情不好,我陪她一起服散,便看到了你……那次……只有你问我如何复原兵器,根本没有这些说话难听的人。”
谢玄眸光一凛,“何时的事?”
叶夕凝神回想,她只依稀记得是在上次来京口遇险之前的事。谢玄听她喃喃,眸色越发冰冷,但他声音依然温柔,“以后别跟桓徽一起喝酒。”
“为什么……”
“她……”谢玄犹豫了一瞬,“她总让你服散,桓府的人喜欢服散,但那不是好物,以后莫再沾了。”他想说桓徽此人并不简单,又担心她因失望而郁闷,便揣摩着措辞说道:“以后跟桓徽交往,多留个心眼。”
“她也对我另有所图么……”叶夕似乎在出神,谢玄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明白。
谢玄想了想,“总之,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示好。”
叶夕默然半晌,“那你对我好的原因呢?”
谢玄抿唇,“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她抬眼定定望着他,“现在的你也是幻象吗?”
念及方才安慰她的话,他终说道:“是啊。”
她忽然笑了,“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真好,在梦里就可以肆无忌惮,不必伪装了。
谢玄目露好奇。叶夕附耳悄声,“其实……我有些嫉妒桓徽。还讨厌士族那些破规矩,来京口的路上我又哭了,但我能怎么办,只能自己先跑啊。那天晚上做梦,还梦见我把你绑到叶坞禁室,逼你夸我铸造手艺天下第一,你可怜巴巴求我,我也不放你回晋国。醒来时,发现原来我还在船上,正在江上飘着,这才想起来,我还得先重建叶坞。”她嗤笑一声,“好不好笑?”
谢玄望着她晶亮的杏眸,压下心头起伏的酸涩,顺着她的话道:“绑我就为了夸你几句,未免大材小用。”
“当然不止了。我还说,本少坞主瞧上谢郎你这张脸了,若你乖乖听话,就好吃好喝养着你,别妄想逃跑!”
谢玄无奈,“好霸道啊。”
叶夕不满,“快说愿不愿意?”
谢玄轻轻一笑,“愿意。”
叶夕很满意,干脆翻身跨坐,双手搭在他肩上。她低头凑近,却被他偏头躲开,“阿夕,现在不行。”
“为何?”
“再亲近下去,醒来你会后悔。”他忍耐着说道。
叶夕撅嘴,“谢郎君,我明白得很,咱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勉强不到一处,你迟早要走的。明日梦醒,我才要后悔梦里见你一回,未能尽兴呐。”
谢玄莞尔,“那我偏要跟你勉强。”看着她逐渐绯红的双颊,他却为她整好衣衫,“还有,若你醒来后也这般对我说,再任你尽兴。”
叶夕扫兴一哼,谢玄却笑意宴宴。
牛车在南山乡间行远。这一日的经历,她再记不起来许多了。第二日一早醒来,她发现自己竟倚坐在房门外。这是南山冶大院最后一进院落,墙后青山鸟鸣起伏,送来清新的晨风。额头突突的疼,她摇晃着站起来,竟完全忘了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