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楼毗邻大江,从这间四楼厢房的窗户往外看,入眼便是远处烟波浩渺的江面,遮蔽天空的阴云连接水面,蒜山渡里的泊船密密麻麻。叶夕想起在那里差点被劫去秦国,恍然如一场梦境。忽然酒香溢来,身旁的倒酒声,将她的思绪迅速拉回眼前。
桓徽也走到窗边,望向远方,“来京口之后,我就发现了这个好地方,只是风光再好,却没人陪我喝酒。”她递来一杯酒,叶夕迟疑接过。桓徽昂头将手中另一杯酒痛快饮下,翻转杯底,“杨梅酒,陪我喝几杯?”
“大上午的就喝酒啊。”叶夕摇头一笑,抿了口酒,温热香甜的酒液滚入喉中,酒里还有细碎的果肉,嚼来微涩,不如乌程酒好喝。
早该想到的,谢玄在京口受伤,刚嫁进谢家的桓徽是该来京口陪他。纵然之前再对桓氏有戒心,叶夕仍觉得桓徽可怜。可面对明媒正娶的谢夫人,心头又不禁冒出酸涩。于是她心乱如麻,将酒一饮而尽。
桓徽又说道:“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掉进一团漆黑的虚空,忽然天上出现一位浑身发光的女神仙,让我跟她走。”
“后来呢?”
“我便跟着她走出漆黑,来到一片白昼。你说,这梦到底什么意思?“
“我不擅解梦。”
“看来改日,我得请教请教仙师解梦。”桓徽继续倒酒,“你以后怎么打算?谢玄募完兵,可就回建康了。”
叶夕迟疑问道:“你怎么知道……”
“知道你在京口?”桓徽一笑,晃着酒杯懒散说道:“前几日,我的人碰巧看见你了。放心,我不是来责问你的。我是没想明白,明明之前就建议你与我一同嫁进他家,你偏偏不愿,现在又没名没分地跟他来往,何必呢?”
如果昨日之前面对桓徽,叶夕都不会觉得尴尬。腰际间,谢玄抱她的触感还未散去,昨日她本可以用力推开他,但她没有。所以今日面对桓徽的问题,她不知该怎样回答,遂艰难开口,“我不会跟他回建康。”
“所以,就过一天是一天?”
叶夕没有回答,自己拿过酒壶斟满,昂头饮下,反问道:“那你呢?”
桓徽也没答,自顾问道:“阿夕,我们是朋友吧?”
“当然。”
“那就不该因为一个男人,影响你我相处啊。”许是酒的缘故,桓徽脸颊浮上浅浅红霞,她一把抓住叶夕扯到案边坐下,拿起一块点心塞过来,“这个好吃。”
叶夕额头浮上一阵微弱的昏沉,但反而觉得意识更清晰了,她认真看着桓徽,“所以阿徽,我真心盼望你能过得快乐些。”
桓徽笑了笑,继续斟酒,“如果有朝一日需要你帮我,你可愿意?”
“当然帮你。”叶夕继续认真说道。
桓徽绽开笑容,举杯与叶夕相碰,“我亦盼望,你也过得快乐。”
眼见酒壶见底,桓徽重新唤人添酒,轻轻摇晃酒壶。数杯下肚,两人逐渐敞开说话,聊起京口的风土人情,今后的人生打算。叶夕只觉额头昏沉愈重,脑内意识却愈加兴奋,满腔的话想说。
房里回荡着两人的欢笑,日光渐盛,叶夕浑身肌肤开始泛痒,她伸手挠,却越挠越痒,连衣裳穿在身上,都越发不舒服起来,“这是怎么了?”叶夕挠着手臂,不得其解。
“快到中午,房里暑气渐多,你出了汗便痒起来,回去沐浴更衣便是。”桓徽一边斟酒,一边随口应道。
叶夕确实觉得周身泛起燥热,便解开衣领,敞开肩胸,吹着窗外江风,果然凉快了许多。只是口中干渴,她端起一杯酒径直饮下。额头又一阵眩晕袭来,叶夕身子一晃,赶忙伸手撑住头。
“阿夕?”
怎么是谢玄的声音……
“阿夕?”
叶夕抬眼摇头,眼前依然是桓徽在唤自己。她不禁失笑,“为何我喝多了,总能看见谢玄。”
桓徽